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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王守仁在旁边却是望着面色时红时青的黎敬甫,心中深深担忧,这黎敬甫是不是会爆起将明中信揍一顿,毕竟,这明中信设了这么个大坑,坑了人家一下啊!人家现在心中憋屈无比,任何反应都能够原谅。
自己费尽心思,还用将士们的命换来的,就只是这些一次性用品?黎敬甫心中痛楚无比。
但想让他现在翻脸,放弃这种利器,他却又舍不得,无论此物是否是一次性用品,但却终究是拥有无比威力的利器,对自己也极是有用,更何况还关系到自己的皇位继承,放弃,别开玩笑了!
而一旁的明中信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眼前这座刚刚攻下来的城池,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令王守仁痛恨无比。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啊!你坑了人家这一下,还这般悠闲,真是心大啊!
然而,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黎敬甫面色一阵红青之后,面泛微笑,“明师爷真是厚道人,居然将这番秘密告知某,黎某承情了!接下来,咱们的合作照旧!”
啊!王守仁愣了,这黎敬甫脑子坏掉了吗?被明中信如此坑了,还这般大度?还要继续合作?是自己落伍了吗?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自己都不懂了!
“黎世子客气了,只要您不对明某有意见就好!”明中信却仿佛早已知晓黎敬甫的反应一般,笑脸相迎。
“好,咱们合作愉快!”黎敬甫大笑,与明中信把臂而行。
王守仁却如同傻了一般,望着眼前的这二位不通常理的家伙,摇头不已。到底是自己不了解傻子的世界,还是自己是傻子,不了解人家聪明人的世界?
入城之后,一番整顿,新攻陷的城池有了一个新的面貌。
期间,附近溃散的官兵逐一回归,被王守仁收编整顿,编入了沿路王守仁打着平乱军的名号收罗的战将军士,独自成军,由其留守城池,顺便休养生息恢复战力。
随后,王守仁率领大家继续踏上平乱的里程。
而就在此时,云南府也已经被沐王爷沐昆尽数收回囊中。
一时间,这位实质意义上的“云南王”竖起平乱旗号,准备挥军南下,平定叛乱。
令人诡异的是,贼寇大本营此时却是平静无比,毫无动静。
这令随时关注的王守仁与明中信心中忐忑,毕竟,那位特使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此平静,显然正在酝酿更加庞大的阴谋,是什么呢?他们狡尽脑汁地思索着,考虑着。
然而,依旧是毫无头绪,无奈,他们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躲在暗中的敌人,只有当他行动之时,才能露出马脚,做出应对!
于是,王守仁与明中信依旧按照既定方针,一座座城池地收复,逐渐蚕食着贼寇们的势力范围。
虽然遭遇到的抵抗是前所未有的惨烈,但是,有后黎王朝军士做马前卒,大明军队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只是黎敬甫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眼中寒光越来越凌厉。
而后黎王朝的军士们的怨气直冲云霄,平定叛乱是大明的事,凭什么让咱们的军士们拿命去填?虽然,他们依旧奋勇向前,但他们的不满却是日渐增多,看向大明军队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深深的怨恨。
这份压力,终于在这一日爆发了。
王守仁率领大明官兵与黎敬甫率领后黎王朝军士齐聚城外,望着旌旗招展的城头,王守仁冲黎敬甫笑道,“如何?黎世子,此番还是您来打头阵吗?”
黎敬甫面泛苦笑,看看旁边的明中信,轻叹一声,“那是自然,有约在先,黎某自是不敢失约!”
明中信但笑不语,望着黎敬甫。
黎敬甫白了他一眼,他已经有所感觉了,这家伙,绝对是坑了自己,但是,这是自己自愿的啊,怨不得别人!但就是这口气,真心不顺啊!
黎敬甫望着麾下大将黎永彦,沉声吩咐道,“黎将军,准备攻城!”
平日里应命而去的黎永彦却是没有应命,反而怪异地看看黎敬甫,再看看明中信以及他身后的军队,眼中闪过一丝怨气。
“怎么?我的命令也不听了?”黎敬甫面色一沉,那明中信坑自己,你也气我?
“世子,不是咱不听命,而是军士们伤亡惨重,只怕此番攻城力不从心啊!”黎永彦轻叹一声,满脸苦涩道。
黎敬甫突然发觉,背后如芒在背,转身望去,只见身后的军士们瞬间将目光投向了王守仁及他身后的大明军士,手中紧握兵刃,眼神中的怨恨清晰可见。
黎敬甫心中震惊,他也没想到,军士们居然有了如此深的怨恨,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后黎王朝的军士望着大明军士毫发未损,接管他们拼死打下来的城池,心中是如何的不平衡,此时这种怨恨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显然已经压抑不住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他强行下令,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激起兵变,他可不只是丢了大人,传回国内,只怕在父皇的心中,他也会减分,甚至会失去了接任皇位的机会!
一瞬间,他也有些麻爪了!
他总不能不顾自己麾下军士的情绪,依旧命令其攻城吧!那是军士们送命,他失前程,好不好!
他自是不会如此愚蠢!
“大人,还是咱们出兵攻城吧!黎世子已经尽力了!唉,不是自己的军队不知道心疼啊!”明中信开口解围了。
但他的话怎么感觉那么的阴阳怪气呢!黎敬甫听得一肚子的不舒服。
但是,突然,他脑海之中猛然一个激灵,明中信那句话中可是有几个字说得极是沉重啊!“不是自己的军队!”
对啊,不是自己的军队!自己真是笨呐!怎么早想不到呢?
黎敬甫眼中放光,冲黎永彦一使眼色,向旁边策马而去。
明中信隐讳地冲王守仁笑笑。
王守仁摇摇头,虽然他不知道明中信打的什么算盘,但想也知晓,这家伙定然又给黎敬甫挖了个坑,就是不知道这次能够坑多少,坑多惨!他自不会道破,转身向李兵等人传令,攻城!
自然,他可是对大明的军队痛惜得很,冲明中信下令道,学员支队出战,攻城利器出闸。
后黎王朝军士们望着那轰隆隆炸响的城头城门,心中一阵苦涩,看人家,利器启头,无坚不摧,军士们的伤亡瞬间被压到了最低,咱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命呢?
想到此,不由得将埋怨的眼神投向了黎敬甫,当然,他们不知晓,正是他们的伤亡换得了一些攻城利器,只不过,人家黎世子不愿用在此处罢了!
黎敬甫与黎永彦躲过一旁耳语半晌,黎永彦回来之时,面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好似之前的怨气从未有过一般,令后黎王朝军士们为之诧异,但既然黎永彦再未下令攻城,他们自是不会反对,将气撒在自己人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城破,又一座城池被平乱军拿下。
随后,向下一座城池进发。
兵临城下,王守仁望着黎敬甫笑道,“如何?此番攻城,黎世子还是让与我们了?”
“钦差大人说差了,此次自然是由咱们攻城!”黎敬甫满面笑容自信道。
“可别说到做不到啊!”明中信在旁补刀道。
“明师爷说笑了!”黎敬甫不以为意地笑道,随即转身冲黎永彦下令道,“攻城!”
黎永彦却再未有之前的怨气,反而大声应命道,“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中信与王守仁在他眼神中居然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二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黎永彦自然不会理会他们的目光,来到一位将领面前,沉声道,“霍将军,此番攻城由你率队!”
霍将军抬头望向黎永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黎永彦补充了一句,“此乃是世子之命!”
霍将军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愤怒,但看看旁边悠闲自在的黎敬甫,深吸一口气,应命道,“诺!”
此位霍将军乃是几日前刚刚被黎敬甫召回来的将领,当然,也自行领着一队人马,而且是一眼望去就强悍之极的军队!
虽然达不到整齐划一,令行禁止,但却也是肃然而立,一股彪悍之气迎面而来,令人望而生畏!
王守仁等之前还庆幸又增添了一队强悍的生力军,未曾想,黎敬甫居然在他们归来的第一战就要用他们,正好,看看这支人马的战斗力!
但是,王守仁却是有些不明白,不由得望向明中信。
“明师爷,这是?”
这不合常理啊!毕竟,一队刚刚归队的人马,必须经过整修,才能投入战斗啊!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明中信笑而不语,只是瞅了一眼黎敬甫,一脸的不言而谕。
王守仁看看有些得意的黎永彦,再看看那有些愤闷的霍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黎敬甫。
显然,一切的源头就在这位黎世子身上。
然而,此时的黎世子却是只是专注于攻城之战,对于王守仁的注视仿若未见。
“大人,这一幕李代桃僵如何?”明中信附于王守仁面前,低声道。
“李代桃僵?”王守仁目光一凝,看看明中信,细想之下,他话里有话,显然指的就是这后黎王朝此时的情况。
他也不是蠢人,自是一下子想了个明白,隐讳地冲明中信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只等坐看好戏了。
攻城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后黎王朝的军士们伤亡越来越惨重,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然而,令人感到诡异的是,那黎敬甫与黎永彦居然毫无担忧与焦急之色,仿而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这一幕,王守仁与明中信看在眼中,虽然他们乐见其成,但对于黎敬甫的凉薄心性却是皱眉不已,说到底,这些军士终究是后黎王朝的子弟,他将其带了出来,对于军士们的生死却是这般的轻描淡写,毫无人君的气度,即便他们是敌对势力的军士,也不应将幸灾乐祸表现得如此明显吧!起码也得表现出一丝痛惜之情,以显人君之心性吧!看来,这后黎王朝后继无人啊!王守仁暗暗摇头。
但是,黎敬甫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王守仁心中的评价一降再降,当然,评价降低了,但却被王守仁心中认定了,一定要扶持他继任那后黎王朝的皇位,这也能算是因祸得福的典范了!
当然,王守仁也没安好心,如果这位心性凉薄的世子继承了皇位,对于后黎王朝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但对于大明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毕竟,相比于相邻的蕃属有位扶不起的阿斗担当君主,那咱大明可以省下多少力气啊!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后话,此时应该考虑的是,这座城池何时能够攻下来?要知道,没有攻城利器,想要攻破城门,真心是难啊!
不过,这霍将军也真心是狠啊,亲自赤膊上阵,率先登上了城头,奋勇当先,付出了浑身上下皆是刀伤的代价,扛到了军士们占领了城头之时。
当然,伤亡是惨重的!但终究,那霍将军还真的领军攻下了这座城池。
“明师爷,又是十颗了啊!”黎敬甫转头望着明中信,笑道。
明中信却是皱眉不语,仿佛没有听到黎敬甫的话语,只是望着霍将军那屹立在城头的身影。
此时,就连那些立于黎敬甫身后的后黎王朝军士们也尽皆是充满钦佩地望着城头那道身影,是啊,想当日他们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攻下城池,可那也是在几个时辰之后,可是这霍将军居然仅只是一个时辰,就攻下了城池,真乃猛将也!
“进城!”王守仁一声令下,余者军队尽皆冲进了刚刚攻下的城中。
“黎世子,咱们的赌注该加一些了!”明中信却未随他进城,反而策马跟在黎敬甫身旁,低声道。
啊!黎敬甫一阵愕然,不明白明中信为何此时要加注,他要如何加注?一时间,居然怔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