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毁尸灭迹的手段啊!既然有此手段,那么,如果杀人之后令尸首消失不过是举手之间之事啊!谢迁的话也就不攻自破了!
事到如今,谢迁也没话了!
然而,大家以为谢迁就这样被交待就算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陛下,这点老臣也想到了,也极是配合,但是,最可恶的是,咱们已经被东厂搜查了半天,而且已经确定没有外人,但东厂居然依旧不放过咱们,还要让咱们将能够证明身份的文书拿来,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而且,还是在老臣保证的情形之下,陈总管居然还要让咱们拿出来!这不是找茬是什么?难道,老臣连这点信誉都没有了吗?”谢迁说到此处,有些恨得牙痒难耐。
陈准自是寸步不让,拱手道,“陛下,微臣也是为的确保万无一失,毕竟,那弥勒会贼人手段极是诡异,微臣也不敢大意,也只有将一些细微有异之处查之又查,才能放心!故此,才这般谨慎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能不辜负陛下厚望,但绝不是针对谢阁老!”
弘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了然之色。
谢迁自是不会甘心,一拱手,“陛下,之前陈总管要搜查萧府之时,当着老臣的面,与萧府打赌,如果搜不出贼人来,就会道歉,但东厂没有搜出贼人之后,居然掉头就走,萧家不敢追此债,但老臣作为一朝老臣岂能坐视不管,故此,现在老臣想要请陛下作出公断!”
弘治不由得望向陈准,想确认一下此事真假。
陈准苦笑不已,是啊,当时是情势所逼,而且,他对自己属下的能力很是信任,自认如果搜查,必然能够找出那潜入萧府的贼人,故而与谢阁老打赌,但却非是与那萧家打赌,毕竟,萧家岂敢与东厂作对,也就是谢阁老倚老卖老,从中作梗,才令得自己在万般无奈之下作出了承诺。未曾想,此番却是无功而返,被这谢阁老抓到了把柄,此番还闹到了陛下面前,真是惭愧啊!
弘治这下明白了,但想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这谢迁从中阻挠,陈准在万般无奈之下作出的承诺,但现在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能如何,总不能不让陈准履行承诺吧!那谢迁岂会善罢甘休?真是头痛啊!
“谢阁老,陈大人承诺什么了?”弘治只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问道。
“微臣承诺,如果搜不到人,任由处置!”陈准插话道。
毕竟,如果由谢迁道出,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不认帐的小人了吗?他只能上前承认。
“哦!”弘治点点头,但却用眼睛狠狠剜了一下陈准,这家伙真是给息出难题啊!这种承诺你也敢下!
转头看向谢迁,弘治和颜悦色地问道,“既然如此,陈准自然履行承诺,谢阁老说吧,萧家有何要求,只要不太过份,朕就让陈准应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果萧家太过份,陈准就不用履行承诺了!
谢迁自然听出了这层意思,笑笑,躬身道,“萧家自然不敢提出过份的要求,只不过,说是由老臣作主而已!”
“哦!”弘治点点头,但怪异地望着谢迁,显然,他听出来了,无论是之前的诉冤,还是现在的提醒履行承诺,这是谢迁以退为进的策略,最终是想要向自己提出要求,毕竟,陈准无论如何是奉自己之命前去搜查萧府的,这要求承诺也自然得经由自己才能履行,这老家伙就来此向自己要挟了!
清楚了这一点,弘治也就宽心大放了,这谢迁既然来向自己表示这份心意,虽然有逼自己表态的嫌疑,但总体来说这要求履行不履行也自然是由自己来定,定不定还不是看自己,且看他如何说吧?
“好,既然萧家让谢阁老提,那谢阁老就提出来吧,朕为你作主!”弘治满脸堆笑地望着谢迁。
虽然弘治如此说话,但谢迁却是心中咯噔作响,只因为,弘治笑面之后的心绪他明白,自己此番确实有些与虎谋皮了,不,应该说是与龙谋皮,忘记了伴君如伴虎,如果真心再坚持,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只怕弘治立马就会拒不认帐。
不过,好在,自己的谋算虽然稍稍有些过份,但绝不会让弘治恼羞成怒。
想及此,谢迁笑道,“既然陛下如此说,老臣也不敢太过份,其实,老臣只是想要与陛下商议一事,如果陛下同意,那老臣自然是欢天喜地,如果陛下不同意,就当老臣没说过!”
此话一出,刘健与倪岳纷纷在心中大叫,坏了,这家伙又出招了,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哪块蛋糕!
陈准也是心中咯噔一下,坏了,自己真心做了蠢事,这是要让陛下为难啊!
一时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但却是知晓,这谢迁谋算必然极深,如果真被他办成了,只怕咱们都得后悔啊!
大家纷纷在心中盘算如何将谢迁的谋算毁掉!
“嗯!”弘治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谢迁言明。
“陛下,老臣是想!”谢迁说着,看了一眼弘治,继续道,“太子也是日益年长,但身边没有一位贤良在旁,老臣等甚是忧心!”
弘治眉头一皱,但稍稍思索,随即眉心舒展,“谢爱卿等的关心朕甚是欣慰。”
实际上,谢迁的话一出口,在座的皆是朝堂老狐狸,心中立刻明白,谢迁这是盯上了太子伴读这个位置了,立刻精神一振,纷纷暗自打量着弘治,毕竟事成不成,皆得看弘治的意见,就看此次谢迁的筹码是否十足,是否能够令陛下接受?!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谢迁却是并不看他们,只是一心盯着弘治,想要看看,陛下的反应,才能决定,他该如何提那个人选。
然而,弘治却是根本就是面不改色,当然,依旧是满面的笑容。
而刘健也在旁边皱眉不已,看向谢迁,今日是自己当值,故而陛下将明中信收为太子伴读的圣旨根本就没有被谢迁知晓,故此,他才在此时提出这个提议,却不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当然他现在可不会提醒谢迁,而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看着眼前这个场景。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谢迁将心一狠,拱手道,“陛下,不知您可记得,萧家有位麒麟子,名日萧飒,此子自幼便才学出众,具备了天才之象,老臣惜才,想收为弟子,但却只因为怕对其有不好的影响,令其成为另一个伤仲永,故此,才未轻举妄动。但时至今日,这萧飒已经成长为了一位俊杰,故此,臣不敢再行耽误他的前程,才在此向陛下举荐为太子伴读,以为大明后世基业添砖加瓦!”
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但其实却是用心龌蹉!在座的又不是傻瓜,岂能不知?但弘治当面,他们却是不敢插言,毕竟,此事事关今后朝堂走向,谁也不敢乱插嘴,更何况,首辅刘健都没有说话,他们岂能先开这个口?
弘治却是淡定地望着他们,环视一眼,看看他们的百种形态,然而,他们是如此的令人失望,毕竟,之前自己提议明中信为太子伴读之时,他们可是诸般反对,现在这是哑巴了吗?
最后,只能失望地笑笑,看着谢迁,“谢爱卿啊!”
“陛下!”谢迁现在有求于人,自然姿态放得很低,躬身应道。
弘治叹息一声,“你来晚了!”
我来晚了?谢迁有些懵,这是什么话?不由得将愕然的目光投向了弘治。
“刘爱卿,告诉他!”终究,弘治不忍心将那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他,冲刘健道。
“诺!”刘健无奈地应了一声。
谢迁转而望向了刘健。
而旁边的陈准却是暗自偷笑,虽然他在外缉拿弥勒会贼人,但他可是大内总管,还兼管着东厂,消息自然比谢迁更加灵敏,早已经知晓陛下已经在太子的压力之下,下了圣旨,定了伴读,此番谢迁必然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相信经过他这样一提要求,却被婉拒,他也不会再好意思向自己要承诺,那样的话,除了谢迁,咱们大家真可谓是皆大欢喜啊!
当然,作为一位阁老,谢迁自然也有其消息来源,但只因为此事弘治本就想着将其作为既定事实,所以,他也只是在政事房刘健处作了备案,但却没有将这个消息扩散,而刘健因其无力阻止,也不好将其消息扩散,想着拖几日就是几日,到时,也就没人再反对了!
这就造成了谢迁不知道的事实,却还在用心谋划着这个位置,却不知,早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成了此事!消息不对称,就是如此的憋屈,如此的无奈,如此的令人伤心!
“谢阁老,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陛下已经在政事堂备了案,圣旨也已经下发到了明中信手中!”刘健无奈地宣布。
谢迁此时得到确认,如五雷轰顶,只因为,本来,他信心满满,凭借着萧飒这么多年来的年少成名,老成持重,再经由此次陈准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借口中,称事提出,本有七八分的把握令弘治同意,未曾想却被人截了胡!岂能不如同五雷轰顶?!
明中信?又是明中信!谢迁暗自咬牙,这小子,几次三番坏咱好事,太过份了!这笔帐咱们尽早要算!
“陛下,万万不可啊!”谢迁上前一步,躬身道,“之前咱们就议过,那明中信无论如何,不适合当这太子伴读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弘治面色一沉,就待发话。本来嘛!太子伴读乃是天子家事,与朝臣何干,这都要干涉,之前是自己太过宽厚了,令他们连自己家事都要插手!
刘健见弘治面色微沉,知道要坏,连忙上前,“陛下,还请让老臣与谢阁老说几句?”
弘治一见是刘健出面,无论如何,得给他这个面子啊!轻轻点点头。
“谢阁老,太子伴读,乃是天子家事,陛下既然已经做出决断,自然不用再行讨论!”刘健连忙将天子的意思表明,向谢迁解释道。
“这?”谢迁一听刘健的话,自然知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不可违逆,自己又何必违逆呢?更何况,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家,岂能恶语相向?
既然知晓事不可为,谢迁也不再深究,但如此真的甘心吗?
“陛下,既然已有圣断,老臣不敢妄自议论。”
这是服软了!大家心中一叹,本来,他们还想见识一下谢迁舌战陛下的戏码,未曾想,他居然缩了!太不靠谱了!
“不过,太子伴读,事关重大,本非一人即可,如果有两位贤才辅佐太子,岂不是正好?老臣奏请设立两位太子伴读,也好有个比较,相互印证,令太子从其中有所借鉴,有所得益!”谢迁眼珠一转,拱手道。
啊!一瞬间,在座的各位都为之愕然,继而又深深为谢迁的思路所折服,看人家,在不利条件之时,瞬间能够找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刘健更是深深一笑,摇头不已,这家伙,真是七窍玲珑心啊!瞬间就有了权宜之策,现在,就看陛下之意了!
弘治一皱眉,低头思索。
这下,大家不敢再行开口了,毕竟,此事事关今后的朝堂策略,朝堂走向,岂能不关心,于是一双双目光投向了弘治,等候他的决定。
而刘健更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弘治,要知道,大明三阁老,皆在政事堂,各执一权柄,如果陛下同意谢迁的举荐,那么,自己难道就不可以吗?更何况,这谢迁可是位列三阁老末位,如果他都能举荐,咱们就更没问题了!
刘健心思电转,审视着自己家族,自己一系势力中的年轻俊杰,看谁人可当此得任!
倪岳、陈准在旁也是心情涌动,要知道,此事虽然看上去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们的目光可没有那么短浅,此事如今可是事关今后朝堂之上势力的延续,能够深远到影响近百年朝堂变幻,他们岂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