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张捕头与王小二却是一头雾水,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签什么字,画什么押,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他们看着张谏手中的纸,疑惑不已。
但是,大家现在可顾不上理会他们,毕竟,相比起那个幕后之后,他们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算个屁啊!人们自然不会理会这两个草芥!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谏无奈地轻叹一声,“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经过验证,毕竟,这其中因果难料!”
张谏的话令大家一阵失望,这家伙居然推辞了!
然而,朱厚照却是深信依明中信的性格,绝不会拿一些没用的证据出来,而既然他拿出来了,其实基本上这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见张谏这般推辞,面色一沉,张口就待要逼迫张谏说出这个答案。
“见过太子殿下!”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咦!众人齐齐一惊,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却并非在场中人的口音啊!而且,居然有人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打茬,这是不要脑袋了吗?只因为,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朱厚照心情有些不好了,而且,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历来是任性妄为,大胆之极,在他兴致勃勃之时有人打断他,绝对会发飙的,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在场中人老成持重之人不少,如刘健、李东阳、谢迁、刘大夏等人,他们心中自然不会如此浅薄,只因为,他们知晓,既然来人在此重要时刻出声,那么,一则是他并不知晓这个时刻对于朱厚照来说很重要,二则,他必然心中有底,不会受到迁怒,他们相信,这原因必然是后者。
哟!众人瞬间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的近臣,东厂厂督陈准是也!
朱厚照眉头一皱,本来他确实有些不悦,想要发飙,但一看是陈准,他却也不好意思再行追究了,毕竟,他有多少次被父皇责骂,还是人家陈准说的情,做的套,让他免除了责骂,依他恩怨分明的性格,岂能恩将仇报!
故此,朱厚照只是冷哼一声,“平身吧!”
“谢殿下!”陈准面不改色地拱手平身。
啊!突然,朱厚照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声音中充斥着惊奇。显然,他极是意外!
众人就是一惊,齐齐望向朱厚照,深怕太子出什么事!
然而,朱厚照却是端坐于上位,面现惊容,却迅速收敛,再看不到一丝惊色。
咦!熟悉朱厚照的人知晓,这小子绝对是装腔作势的,那声惊呼绝对是发现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刘健等三位阁老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现在重要的是与陈准见礼,虽然他们乃是辅臣,是阁老,主管军机朝政大事,然而,这陈准却也是不好得罪之人。
他们纷纷拱手,冲陈准施礼。
至于明中信,则是匆忙站起身形,迎上前去,毕竟,来者是客,他作为主人,岂能端坐迎客!
而一旁的陆明远却也是收敛笑容,满面肃然地站起身形,迎上前去。
刘健等人看向陆明远,心中暗自奇怪,这是怎么回事?论说,陆明远与陈准的关系也是极深的,他怎么会这般郑重其事,不应该啊!
突然,他们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得面色巨变,抬眼望去。
这一看,刘健、李东阳、谢迁、刘大夏身形巨震,连忙站起身形,向陈准急步行去。
余者尽皆奇怪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朝廷重臣是怎么了?难道这陈准就值得如此重视?
寿宁候与武定候更是疑惑不已,不应该啊!这些朝迁重臣可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啊!一个陈准就吓得他们面色大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及此,二人不由得看向陈准,这一眼,也看得他们是身躯巨震,连忙站起身形,就连身边桌上的茶盏被打翻也顾不上了!
宁王则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目光方向直接就是陈准所在的方向。
而张谏却是依旧纠结于是否要应承太子殿下,只是冲陈准施礼,并未注意这些事。
谢元阳、李云起眼中难掩震惊之色,毕竟,每一位宾客来临,他们皆是先行施礼,随后细细观察,毕竟,他们的来意与别人不尽相同,最主要的是还肩负着一些责任。
萧飒则是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一丝阴狠,甚至眼中闪过一丝丝恶毒,唯一没有的则是震惊之色。
旁边的张捕头与王小二却是疑惑不已,这些大人物究竟怎么了?难道,这位陈大人真的是身份尊贵?要不然,怎么会这般的令他们面色大变呢?心中更是悔恨不已,早知晓这明中信认识这么多的大人物,咱们何苦要为难人家呢!
明中信来到陈准近前,躬身道,“见过陛下!”
这一声,如同炸雷般,响彻于大厅当中。
旁边的明家人、张捕头、王小二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陈准。
毕竟,明中信的礼尽皆是朝着陈准的。
然而,他们却见陈准一跃身,闪过一旁,露出了身后之人。
却原来,陈准身后还领着人呢,只不过,陈准进来后,先行冲太子朱厚照施礼,人们只注意了陈准,却是忽略了他身后之人。
“见过陛下!”陆明远慢了明中信半拍子,目光诡异地看着面前之人,拱手施礼道。
“见过陛下!”刘健等人上前一步,齐齐躬身。
他们眼前之人虽然是一身的锦袍,与寻常一个富户的穿着并无差别,然而,再往上看,那张脸,却是温润之中充满着威严,和蔼之中充斥着华贵,不是别人,正是弘治帝!
却原来,弘治帝居然与陈准相携而来了!
这一幕,谁也没有想到!
却也正因为大家没有想到,所以才如此的震惊,才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明中信可还仅仅是一介秀才,在朝堂之上,论不让品级,即便是陆明远,现在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更何况,当年他可还是通辑犯来着。他们二人的邀请,说句不好听的,即便人家不来,谁也不能说人家失礼,但大家来了,也不过就是念着一份旧情而已,至于明中信,则根本就不被人家看在眼中,即便他惊才绝艳,但人家是什么,人家可是朝廷重臣,一朝阁老,身份地位相差太多了!
而太子殿下前来,也不过是看在了他是陛下选定的太子伴读的份上,陛下发话了,才有了这太子的前来。
大家说了,上一次太子不是也来了吗?
不同的,上一次,只不过是太子任性妄为,一国储君岂能轻动!相信上次如果太子禀明陛下,陛下绝对不会允许他为一介秀才张目撑腰的!最多不过是暗中予以支持罢了,就像是锦衣卫与东厂在暗中保护明家一般,然而,这些也皆是看在陆明远的份上的!这些,皆是大家心中的想法。
然而,谁能想到,今日不只是太子来了,居然连陛下也微服前来,这是怎么话说的!这个面子可给得太大了!即便陛下只不过是微服而来,陛下的这一切行迹记载之后皆会被销毁,但看在在坐的众人眼中却也是心神震惊无比!陛下难道对这明中信这般宠信?还是说仅只是为了见陆先生一面?
这,谁也不得而知!
现在,大家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震撼,先行见礼罢!
而旁边的张捕头、王小二却是已经跌坐于地,浑身剧烈地颤抖,满面的激动与震撼。皇帝啊!自己居然见到了皇帝陛下!这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啊!拿出去,可以吹嘘一辈子的,啊,不,可以吹嘘几辈子!那些后代子孙们也绝对会以咱为荣的!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没想到,自己有那机会再行向子孙吹嘘吗?要知道,他们可是陷害明中信的最最直接的人啊!
“平身吧!”弘治淡然地伸手道。
“谢陛下!”众人齐齐躬身为礼。
弘治见自己已经暴露,也不再矫情,缓步上前,上下打量打量明中信,笑笑,转头冲陆明远道,“陆先生,这个徒弟选得好啊!”
这一瞬间,刘健等人眼中精芒一闪,纷纷抬头望向陆明远,静候他的回话。
陆明远苦笑一声,“陛下,您抬举了,中信可不是我的徒弟!”
什么?弘治一愣,愕然地看着陆明远。
刘健等人心中一动,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陆明远,他的每一个表情皆在他们的观察范围之内。
弘治回过神来,眼光闪烁,沉声道,“陆先生,无妨的,之前的事与中信无关,朕不会对他如何的!”
“陛下,真不是!”陆明远正色摇头道。
真不是?!这三个字,在刘健等人的心中萦绕不已。
真不是?!弘治眉头一皱,不由得回身打量明中信。
而明中信却是无比的淡然,垂手而立,淡然站定。
“真不是?”弘治回头看向陆明远。
“真不是!”陆明远点点头。
“那?”弘治不由得看向陆明远。
“我也是看他资质不错,再加心性纯良,故此,才予以相助,也只能算是他的门客吧!”陆明远缓缓解释道。
门客?弘治眉头一皱,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一闪而过,那份失落之感令近在咫尺的陆明远心中一痛,随即,他轻叹一声。
而刘健等人却是目光连连闪烁,真不是!那咱们下一步?脑海当中一个个念头纷纷闪过。
“不是也好,不是也好!”弘治若有所指地点点头。相应的,他的情绪却是为之一变,一种轻松之感散发开来。
陆明远心中苦笑,陛下还是没有放下啊!只因为,如果弘治心中早已经将早年间的事放下,他绝不会听闻明中信并非自己的弟子之后有这种轻松感,分明他就还是在介怀早年间的事,深怕明中信这个惊才绝艳之人乃是自己的弟子,随后会为自己找寻尊严,再搅动京师的风云啊!
“陛下,请上座!”陆明远躬身请道。
“来,陆先生,与我同行!”说着,弘治抬手拉着陆明远,缓步向前,走向主位。
而主位的朱厚照早已经躬身立于一旁,如同一个乖宝宝,静候父皇的入座。
弘治看也未看朱厚照,坐于主位,一指左手旁的首位,“陆先生,坐!”
陆明远也未推辞,冲弘治一拱手,缓缓落座。当然,他落的是首位之后的第一位。
弘治一皱眉,轻叹一声,抬眼望向朱厚照,“照儿,先行见过陆先生!”
朱厚照依言上前,冲陆明远拱手道,“见过陆先生!”
陆明远居然并不推辞,坐着,大刺刺接受了朱厚照之礼。
不过,朱厚照、刘健等在座的老臣们居然并没有意外,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好像此事乃是理所应当一般。
当然,谢元阳、李云起却是身躯一震,目光投向了陆明远,暗自思谋,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陛下怎么会如此对待他?再看看明中信,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牌的人,居然是明中信的一个门客,这小子,何德何能啊?!真是命好!一股嫉妒之气随之升起。
“你也坐吧!”弘治见陆先生接受了朱厚照的行礼,点点头。
“谢父皇!”朱厚照自然坐在了弘治左手旁首位。
“众位爱卿,大家也坐!”弘治一摆手,冲刘健等人一摆手。
“谢陛下!”刘健等人自然是拱手称谢,依次在陆明远座后,一一落座。
陈准却是上前,来到弘治身后,垂手而立,不发一言。
“中信啊,坐!”弘治抬眼看向明中信,一指右手边的首位。
“谢陛下!”明中信冲弘治一拱手,却是并没有落座,反而是看向了旁边的一个人。
弘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笑笑,并没有对明中信的失礼有所责骂。
而那个人却是会意,缓步上前,来到陆明远近前,身躯微颤,缓缓跪倒,“牟斌参见陆先生!”
陆明远也是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一下,沉声道,“怎么?牟大人,有何见教?”
啊!一瞬间,不只是牟斌愣了,就连在座的所有人,皆是一脸的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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