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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奎回来的时候,自他出发刚好二十日,足可以看出是快马加鞭。
隔壁的院子也正好收拾出来,两边打了一个圆拱门便于往来,陈郄把上家留下能用的都用上了,自己只买了几盆花草点缀。
先前回来的下人是回王家来报信的,等到王奎带着傅家三老爷一家子到王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
说是一家子,其实傅家三老爷只带了一个女儿,其余的都请的镖师押送的自己宝贝。
陈郄看着门外的车马,暗想幸亏自己把旁边的院子买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人来了怎么安置,之前也没想到傅三爷会不住傅家的宅子。
打发着下人帮忙把东西收拾好,又开了饭,再请傅三爷跟表妹去休息了,陈郄跟傅三爷之间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几句。
不过许多事情都不急在一时,陈郄倒也不忙,因忙着收拾累了半天,也早早的歇息了。
到了第二日,陈郄才带着礼去隔壁院子见了傅三爷。
傅三老爷年纪还不足三十,面白无须,人看着倒也精干,还带着一身的研究者气质,根本不用想,就是家世堆出来的,换句话说拿钱陶冶出来的也行。
陈郄挺不想跪的,可有求于人,这时代的规矩又是这样,门外的傅嬷嬷千叮万嘱说了大半夜,还是有了效果。
“郄娘给舅舅请安。”陈郄跪在蒲团上,打算给人磕头下去。
傅三老爷倒不讲究这些规矩,陈郄还没磕着,就被人一把扯了起来,“亲人之间,何必见外?起来、起来。”
陈郄顺势就起了身了,傅三老爷就从怀里掏出了见面礼来,是一尊翠绿佛像,看着只有两指宽,但成色好水头足,是真货不假,“这点小玩意儿拿着去玩儿。”
“谢舅舅了。”陈郄接过来,就放在了身后丫鬟盘子上,然后看向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小姑娘,“想来这就是表妹了?”
小姑娘上前来给陈郄见礼,“见过表姐。”
陈郄笑着点头,把准备好的头面让成儿端了上来,“表姐也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希望表妹别嫌弃。”
小姑娘也没看自己亲爹的神色,点了点头让身后的丫鬟接了过去,笑着道:“表姐客气了。本就是我们父女打扰了表姐才是。”
陈郄牵着小姑娘的手,顺势就坐在了另外一边,“舅舅也说了都是亲人,何必这般见外。”
小姑娘十分郎朗大方,笑着道:“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郄心里也终于满足了,有个正常思维的妹妹真不容易啊,虽然亲爹坑了一点。
回头陈郄就问到王奎这一路的事,王奎历练了这一路,能成功的把人接到京城,多少还是有些长进的,就老老实实的跟陈郄交待。
陈郄听了就道:“怎的就只带了表妹来,舅母呢?”
王奎顿时觉得有好多话想跟陈郄说,但想着自己一个男人说别人家的闲话好像也不好,就简单的说了说,“三舅舅太败家了,三舅母忍不住就回了娘家,再嫁人都生两儿子了!”
陈郄:……
王奎见陈郄无话可说的模样,就道:“舅舅家里就表妹管家,这几年也不容易。”
可算是见着一个单亲家庭了,王奎也满同情这个妻妹的。
陈郄:……难怪表妹看着早熟,敢情亲爹已经不靠谱到了这地步了。
王奎跟陈郄唠叨,“我说玉石店的事情能不能成啊?我去的时候就听人说,我们这三舅舅最好骗了,也亏得有个表妹在,不然家产都被骗光了。”
陈郄心想本来就不是请来开玉石店的,就道:“能拿回嫁妆就好,玉石店再看吧。你这意思是说我这表妹还挺行的?”
王奎道:“认假货行。”
陈郄:……也算是项难得的技能了。
那头傅三爷也没忍着两天,就跟陈郄提起开玉石铺子的事情了,“外侄女你说的以玉养玉倒是个什么章程法?”
陈郄想起傅三爷败光家产的事儿,不由得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舅舅手里有些什么玉?”
傅三爷手里的东西还挺多,听陈郄这么说,也就进库房打开给陈郄看。
陈郄表妹知道这事儿,也跟着进了屋子来,见傅三爷说得口沫横飞,陈郄也一脸激动,忍不住开口泼冷水,“姐姐你莫听我爹糊弄,这哪是玉石,这就翡翠而已。”
陈郄听得一愣,“翡翠不也是玉?”
傅家表妹一脸震惊,“姐姐也认为翡翠是玉?”
陈郄有点尴尬了,本来看见傅三爷手里这批好货浑身沸腾的血也冷了下来,“玉石跟翡翠不能归为一类?不都是石头变的?”
傅家表妹的表情有些惨不忍睹了,“我爹也这么说呢。”
所以傅三爷其实是适合生活在现代的,在现代他手里这批货出手了分分钟亿万富翁啊,陈郄感慨道。
如此陈郄不得不先请教一下傅家表妹玉石跟翡翠在当朝的地位,然后才知道玉石是玉石,翡翠是翡翠。
玉石有很多种类,而翡翠勉强算是其中的一种,但大多数人都不承认,盖是因其出产多。也因出产多所以价钱也便宜,当然主要原因是本朝人士也不太喜欢戴翡翠,而偏好其他玉石。
陈郄听得整个人都像发现了新世界,她还以为她这个三舅舅被骗是因为人工合成玉石之类的,敢情是她想多了,这个时代技术还没这么发达,纯粹是把便宜的翡翠当了宝了。
怎的就不能带着这笔翡翠穿越回去呢,陈郄忍不住想。
傅姑娘唠唠叨叨的跟陈郄说了许多当下玉石跟翡翠的区别,最后的主旨就是陈郄千万别信她爹那一套,总不能一家败了还败二家。
陈郄觉得这个表妹太诚意了,忍不住道:“那这笔翡翠当如何才好?”
傅姑娘也是没辄,“说是卖了,可买来那么贵,再卖得亏八辈子去,我爹又喜欢,十分舍不得。”
所以就越来越穷,这回陈郄一写信过去,傅三爷就带着女儿一道来了,都不怀疑的,实在是日子过得难,虽然家里吃喝不愁,但不能买翡翠的日子实在是不是人过的。
了解到这一层的陈郄:……
傅姑娘跟陈郄直说了,“姐姐能写信请我们来京城,妹妹在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可正因为感激,才不忍姐姐也跟着跌进坑头里去。”
陈郄想了想,道:“日后你要嫁人,舅舅也得再娶门媳妇过门生个孩子给他养老吧?这没银子又怎的行。这笔货放在这,总是要出手,舅舅也得有个营生过日子。”
傅家姑娘跟陈郄道:“我本是想的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来当上门女婿,也好给父亲养老。”
上门女婿到现代还流行,里面的新闻可比娶媳妇上门的要有热闹可看多了,多少白眼狼为了姑娘家的户口人脉啥的当了上门女婿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最后反过头来说人家欺负他这个上门女婿要杀老婆全家呢,十足的不要脸。
陈郄对这十分不看好,“愿意来当上门女婿的,不是别有所图,就是人不咋的,还不如过继个旁支没父母的孤儿强,就是街边捡一个呢,从小好好养也养得熟了。”
傅家姑娘的顾虑也在此,招个上门女婿也怕招不来好的,招来好的又怕是别有所图,也总不能招来了生了孩子,就让孩子亲爹从哪来滚哪去吧。
不是没想过过继这事儿,可过继最好从大房二房里找,大房二房谁愿意把儿子给三房不出息的呢。
陈郄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说了从旁支里寻,或者是外面捡一个来的话。
当然,要是当爹的靠谱,当女儿的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最后陈郄走的时候还是跟傅家姑娘道:“再过几日,大舅跟二舅就要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可能留京,路总是走出来的,何况舅舅现在还年轻,操心也不用操心早了。”
陈郄回了自己院子,王氏嫂子给她埋怨,“本说是让我去住的,这院子就留给你们两口子,这会儿倒是便宜别人了。”
“别人有两个出息的哥哥,我们有?”陈郄没好气道。
王氏嫂子顿时闭嘴了,复又欢喜起来,“再过几日儿媳妇你两个舅舅也要回来了,这上门的礼可是准备好了?”
陈郄一笑,“没,不如就劳烦婆婆一回?”
这句婆婆叫得人牙酸,王氏嫂子立马干笑了,“说来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也不知道两个舅爷喜欢什么,又没什么银子买不起好的,要被人笑……”
陈郄知道王氏嫂子这德行,转身就进了自己屋子,傅嬷嬷跟着也忍不住对王氏嫂子翻白眼了。
王氏嫂子等着人进屋了才呸了一声,“狗仗人势,还当自己也是太太呢!”
陈郄坐在屋子里听着这句话就笑了,对傅嬷嬷道:“嬷嬷可别记在心里去。”
傅嬷嬷心倒是宽,“我能记她哪门子仇?”
等着王氏嫂子走出了院子,傅嬷嬷才跟陈郄感慨道:“三舅爷也不容易。”
傅嬷嬷是万万没想到傅三爷能作到把媳妇儿都作跑的地步的,如今还要个十岁小孩子替三十岁当爹的操心,也衬得傅家姑娘可怜了。
陈郄也这么想,道:“还不如当初跟着亲娘当拖油瓶呢。”
傅嬷嬷忙打断陈郄的话,“姑娘说什么傻话,能和离都已经不错了,谁能把孩子带走?傅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在当地好歹也算是望族的。”
也是傅三爷当年娶的媳妇娘家也不弱,心里又真心疼爱女儿,才能把女儿脱离那个火坑,至于外孙女,可就管不了了,每年能有点往来都已算是厚道。
“那种带拖油瓶再嫁的,多是家里男人死了,族人又不相容。以后这话姑娘可别再说了,舅爷可在隔壁住着呢。”傅嬷嬷又提醒道。
陈郄只得点头,人渣还不许说了,就三舅爷这种,活着不能庇佑妻女,还反要妻女庇佑,这活着跟死了有生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