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意外让费德罗大惊,看到妻子倒在楼梯下一动不动,他连忙喊来女仆将其送往医院。看着担架上气息微弱的妻子,他也是心情复杂——既有些内疚,更为平添事端而头疼。
费德罗没有跟去医院,他把米尔塔送走后连忙跑回卧室找出一部加密电台,以暗语的形式对外联系——米尔塔意外入院,行动必须暂停。
没一会,电台收到一个简单的数字回复。费德罗找出个密码本对照,这个数字的意思表示……,‘知道了’。
“Fuck,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费德罗气得直抓狂,他感觉自己被人随意糊弄了。在前不久被人联系上一起造反时,他得到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妻子米尔塔拉下水。
极光军团对自己控制的地盘实行严密的军事管理,所有人员和物资流通都有严格登记。背地里密谋造反的头目想要成事就必须另外想办法。
人的话还比较好办,哈瓦那城外还有巨量的流民。可要把这些人鼓动起来就需要大量物资。可末世不是随随便便打个电话就有人送货上门的时代。
在极光军团内部想弄到大批食品和药品是个很困难的事。偏偏掌管‘猫爪会所’,每天接待大量流动人员的米尔塔有这个能力,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可现在这个任务被费德罗轻松搞砸了。
把电台重新藏好,费德罗不停在房间内踱步挠头。他倒不担心妻子醒来后会出卖自己,米尔塔不但是个精明的人,还是个非常念旧心软的人。他觉着自己只要过两天哄一哄,认个错就好了。
费德罗担心的是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被送医的米尔塔在救护车的担架上就独自醒来,她能听到车喇叭的呜呜声,也能回想起自己被推下楼梯的痛苦,还能听到车内医护人员的小声议论。
“她就是被男人们背地里议论的‘黑纱女士’?”
“没错,就是‘猫爪会所’的老板娘。身材很不错,对不对?”
“身材好有什么用?你看她的脸,她脸上的伤疤太可怕了。我现在才知道她戴着黑纱不是装神秘,而是遮丑。”
话语诛心,米尔塔感到没来由的惊慌。她忍着疼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直罩在她头顶的黑色面纱果然不见了。
“求你们,把我的面纱还给我。”米尔塔心头仓皇的都要哭,她可以辛苦工作,可以背负骂名,可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脸。
一团皱巴巴的面纱丢到米尔塔胸口,她试图将面纱打开恢复原状,可颤抖的双手却笨拙的很,怎么也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看平日高高在上的她如此狼狈,救护车内的人都发出一阵阵嘲笑。
米尔塔真的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胡乱将面纱遮住自己的脸,双肩不停耸动的无声抽泣。
极光军团内部是论等级决定待遇的,米尔塔到医院后直接被送完高级病房。整个过程她都一直捂着脸,哪怕医生给她做诊疗时也是如此。
最后米尔塔被挪到病床上,一名护士面无表情的从药盘上抓起水杯和药递过去,说道:“你有点脑震荡,手脚和脸破了些口子,其他没大碍,过两天就好了。现在吃点止痛消炎的药吧。”
米尔塔接过水杯和药一口喝下,继续瘫在病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护士收拾了药盘,冷不丁问了句:“你对自己漂亮的容貌很看重,对吗?”
米尔塔呆呆的回答道:“我的身材能让男人拜倒在我的裙下,可我的脸能把男人吓得逃跑。所以我已经没有什么漂亮的容貌了。”
护士伸出手,试图揭开米尔塔胡乱盖在脸上的面纱。米尔塔连忙阻止道:“别,给我留点最后的尊严。”
护士叹了一声,“送你来的人描述了你脸上伤疤的可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米尔塔不说话,只是愣愣的发呆。
护士继续说道:“也许你担心有什么流言会伤害到你的名誉,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今晚的事,没有谁敢乱传你的笑话。”
“怎么可能?”米尔塔这次倒是反应很快,“那些看到我脸的人肯定会到处宣扬,说我丑的像女妖。我这样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哈哈哈……!”护士轻笑起来,“你也真奇怪,别人说你妖艳,放荡,你一直都不在乎。说你丑,你倒是挺在乎的。不过……,我也女人,倒是能理解你。
对了,我丈夫曾经说过。要论军团内谁最低调却不能乱招惹,你属第一。”
米尔塔奇怪的转过头,反问道:“你是……?”
“我叫塔尼亚,我丈夫是近卫一营的营长张洪。他跟随军团长四处征战,总是能知道些特别的消息。我问过他为什么你不能乱招惹,他却不说。可我今天算是明白原因了?”
自打费德罗像个小丑般被修理,米尔塔就熄灭了自己所有的野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在末世活下去。努力工作,承受污名,谨小慎微,这些都无所谓,她已经过得比很多人舒服了。
可护士塔尼亚的话让米尔塔自己心里腾起几分好奇,她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塔尼亚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跟雨果军团长关系很好么?”
米尔塔当即一呆,脑子里想起一年多以前的很多往事。那时候大灾变才发生两三个月,核弹还没有洗地,所有人都觉着混乱中暗藏莫大的机会——维克多.雨果从遥远的纽约跑到关塔那摩来调戏她。
“曾经接触过,但现在……。”米尔塔觉着自己家肯定已经被打入另册,记上黑名单,永世难以翻身。整风运动后的一年,她再也没跟军团上层接触过,更别提堂堂军团长了。
可塔尼亚却继续笑道:“你入院没多久,我们就接到军团长打来的电话。他询问你的状况,并且要求给予你最好的治疗。电话挂断后,原本还在背地里议论你的人统统闭嘴,没谁再敢乱讲话了。”
米尔塔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撞了一记,肌肉微颤,精神振奋,整个身体仿佛被泡在热水中一般。她迟疑了好一会才问道:“真的?那个家伙还记得我?他难道不应该万分厌恶我了吗?”
塔尼亚一耸肩,表示自己对此就不知情了。她继续问道:“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受伤吗?你的仆人说你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可我总觉着你不是自己摔倒的。”
米尔塔一时语塞,心里顿时无比纠结——到底要说,还是不说?说了之后又会是什么结果?
明明已经放弃野心,明明好久没有争名夺利的想法,但这一刻米尔塔的大脑再次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