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殷红的精血坠落入缝隙之中,仿佛一丝雨滴落入浩渺烟海,溅起了些许的涟漪,那涟漪犹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将本就炽热的裂缝变得更加沸腾。
白紫苏略显紧张地等待出现的剑胎,不知道会是何种品相?
然而裂缝里沸腾了许久,怎么都憋不出一个剑胎来,不仅仅是白紫苏感到疑惑和失望,就连旁边等待看戏的人都有些不太耐烦了,水悦峰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景象表示各种猜测。
白紫苏自动过滤掉那群女人的吵吵嚷嚷,蹙起眉头,伸出头望向了深不见底的裂缝,此时的裂缝已经趋向于平静了,蓦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像是被扔了上来,正巧砸中了白紫苏的额头。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额角微痛,揉了揉发疼的部位,白紫苏转过头去,望向了掉在地上的物体。
比她更先一步看清楚的水悦峰众人都掩袖偷笑,暗自幸灾乐祸于白紫苏的倒霉运气。容稀暝摸了摸鼻头,一脸惋惜和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白紫苏,总觉得他好像把白紫苏给坑了。
掉落白紫苏脚边的物体是一把破破烂烂的木剑,对,就是木剑,还是那种人间道士招摇撞骗的桃木剑,剑身都快有些发毛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连红色的剑穗都掉光了毛,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结,怎么看怎么觉得寒碜。
这种木剑一看就是没什么特殊之处,都说什么样的剑胎选择什么样的修士,想必这白紫苏也不如何嘛。
“咳咳,我玉皇山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凡物,更何况是敛胎峰里出现的剑胎呢,这个木剑肯定是另有乾坤,对,没错就是这样,说不定把它的来历说出来,还会吓你们一跳呢!”
容稀暝不甘示弱地解释道,结果越解释越黑,让茯苓等人的笑容愈发深邃了,全部都满怀怜悯地望着白紫苏。
白紫苏倒是没觉得茯苓等人的眼神对她而言是侮辱之意,她捡起了那柄破烂寒碜的木剑,仔细地打量着,微微以翻腕,在剑柄处显露出雕刻的“念苏”二字,应当是这把剑的名字。
不知为何,她虽然从来没见过这把木剑,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好似自己的骨血都融入了其中,神识进入剑身,竟然比绝魄剑都还要指挥如意,仿佛这把剑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紫苏紫苏,你没事吧?”容稀暝唤了几声,终于将发愣中的白紫苏唤回了神,他无比扼腕的安慰着,“你也别太伤心了,说不定是敛胎峰出了问题……”
“伤心?谁让我妹妹伤心了?”白谨言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大摇大摆地飞了过来,站定在白紫苏的身旁。
“我没有伤心,这把剑正和我心意。”白紫苏抚摸着剑身,有些爱不释手的说道。
白谨言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看白紫苏,又看了看木剑,再看了看白紫苏,嘴角微抽,道:“你知道这把木剑的来历吗?”
“当初万年大战之后,人间宛如一片战场废墟,玉皇山将遗落下来的神兵利器收集起来,而后蕴养在敛胎峰里,等待着适合的人启用它们。”
白谨言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毕竟这些都是玉皇山弟子耳熟能详的传闻,他继续说道:“而这把木剑的主人,则是初代祖师的佩剑。”
这下子轮到水悦峰的人大惊失色了。
“卧槽!”容稀暝大吃一惊,他居然一语成谶了!
白谨言瞥了眼其余闲杂人等,将白紫苏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无比为难的问道:“如果我暗算你师父,胜算在多少?”
白紫苏:“哥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白谨言认真地回答道,“我去找过掌门了,不论怎么说,他铁了心的要把你派去魔教之地,都是你那个师父提的建议,他该不会是看不惯你才让你去遭罪的吧。”
“应该不至于。”这是第二个如此说的人了,白紫苏表示心有点累。
白谨言特别忧心:“我们尚且不知道魔修是如何识别我们的伪装,也不知道他们将其他弟子俘虏去了哪里,亦或是全部都杀了,这种毫无定数之事,你一去就是十足十的炮灰。”
“我觉得我还不至于当炮灰。”白紫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如果论持久战的话,我能与金丹中期媲美……”
“屁,你以为魔修的金丹期和那些正道的金丹期一样的,前者是实打实的磨炼而出,而这是过家家一般的堆叠而成,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白紫苏觉得自己被彻底打击到了,“反正外派去魔教还有段时间,我新得了这把初代祖师的木剑,或许实力会有增进。”
白谨言嗤笑一声:“那是我骗她们的,这的确是初代祖师的木剑,但却不是初代祖师的本命法宝,不过是一介招摇撞骗的桃木剑,不值一提。”
白紫苏喉头一哽:“初代祖师也会招摇撞骗?”
“你去问问你那个便宜师父不就知道了。”白谨言自己也说不明白,反正就他所知道的传闻之中,这把念苏木剑百无一用,堪称废品中的废品,也不知道初代祖师怎么就用上了这把剑。
“师父让我去往阴阳合和宗自当有他的道理,如果真有危险的话,我尚且有逃命之力,毕竟我还有那只鬼修。”其实白紫苏不止有这么一个底牌,还有还未从罗刹海回来的琳琅与墨昀,他们才是最大的底气。
白谨言还是不放心的叨逼叨,白紫苏倒也极其耐心地听完了他的一番嘱咐,抬起头,就连太阳都快要西下了。白谨言这才堪堪作罢,他是真的很担忧白紫苏,虽然她是由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可这是一个充斥着无尽修真手段的世界,尤其是魔修的诡谲狠辣,更是让人棘手,前几批弟子都无故失败了,白紫苏这一去更是极有可能十死无生,怎能不让白谨言心惊胆战。
白紫苏也理解白谨言类似于更年期的心态,回去之后,她也找到了天凤尊者,在翎烬峰峰顶处的泉水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旁边是衣裳半解的天凤尊者,面对如此诱人的美人沐浴图,白紫苏争取做一个柳下惠。
“师父,我去了一趟敛胎峰。”白紫苏清了清嗓子汇报道。
天凤尊者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得到了初代祖师的桃木剑,剑名念苏。”
天凤尊者二话不说地接过了白紫苏奉上的念苏剑,
他并没有查看剑身,而是用指腹摩挲着念苏二字,好似那镌刻在剑身上的名字也镌刻在他的心底。
“这的确是师父的剑,当年我们尚未抵达玉皇山之前,一直在人间流浪,师父就用这把木剑为人间百姓驱邪驱鬼,虽然是为了暂时的生计和口腹之欲,但也乐得自在逍遥,颇有一番趣味。”
天凤尊者的声音极轻极轻,语气中流露着对当年往事的追思,犹记得他还不会幻化成人形,师父抱着它在人间流浪,别说食不果腹,露宿街巷更是常事,师父她空有一身修为,却忘记了许多事,只能够在人间装模作样的做做法事,挣得一些银钱来维持生计,其实她忘记了,她是个修士,不用果腹,但她却觉得一日三餐,夜读挑灯,这些事做起来才像个真正的人。
听到天凤尊者的解释,白紫苏的心在滴血,本以为得到了一个噱头巨大的剑胎,结果居然是鸡肋,那这把木剑能够做什么?!
天凤尊者斜睨了眼有些失望的白紫苏,将念苏剑的剑身搁在她光滑的脸边,独属于桃木剑的温润之气浸入她的肌肤,还不等白紫苏反应过来,天凤尊者就用念苏剑抽了抽她的脸,一条红痕显现在她俏生生的脸,不过也只有些许刺痛感而已。
“万年桃木制成的剑身,纵使桃木普通非常,而万年之久足以让其生出灵智,又我师父身边培育千年,而后于敛胎峰中蕴养万年,再怎么普通的事物都该有些不寻常了。”
知晓是自己的失落情绪有些激怒了天凤尊者,白紫苏极其乖巧地承认道:“师父说的极是。”
天凤尊者将念苏剑扔回给了白紫苏:“桃木剑虽然在伤敌上不尽如人意,但却可以驱邪驱魔,放在身边足可抵挡些卑鄙手段,除此之外的功效,你再慢慢摸索吧。”
白紫苏一接回念苏剑,赶紧道谢师恩,然后转身离开,却被天凤尊者一把抓住后襟,被大力的拽了回去,白紫苏差点跌倒在池水之中,她抬起眼皮,居然能够清楚的见到天凤尊者的人鱼线,简直太诱惑了,不行不行,尊师重道,抵御诱惑!
赶紧把头低了下来,白紫苏瓮声瓮气道:“师父还有何事吗?”
“你在避开我,我很可怕吗?”天凤尊者轻笑着问道。
白紫苏却从轻笑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她坚决否认道:“怎么会呢?我对师父只有尊敬之意,哪有躲避?”
“那你怎么每次都从我身边离开的那么快?”
“因为我是急性子。”
“哦,是吗?”
“是的!”
“那你这性子应该好好改一改,先闭关修炼,如果十年之内你不把逆灵经第三层修炼完,我就亲自督练你。”
天凤尊者湿润的气息吞吐在白紫苏的耳边,但她的心底却是在阵阵发憷,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弟子一定十年内修炼完成。”
天凤尊者却不满地挑眉:“不是说对我只有尊敬吗?让我亲自督练反而不乐意了,你果然是在骗我。”
白紫苏:“……”原来刚才的话是个坑吗?!
“不是,实在是弟子不愿让师父太过辛劳了。”白紫苏干巴巴地解释道。
“玉皇山条规,欺瞒师上可是要面壁百年的。”天凤尊者轻轻捏起白紫苏的下颌,让她正对着自己。
白紫苏被迫直视着天凤尊者的狐眸,狭长的眸子满满都是戏谑,她无奈地说道:“师父你也说过了,翎烬峰不必遵守玉皇山的规矩。”
被这么噎了回去,天凤尊者非但不怒,反而欣喜道:“难为你还记得我的话。”
“师父的话,做弟子的莫敢忘记,我想师父也是如此吧。”白紫苏挣脱开了天凤尊者的之间,将头偏向一旁,道,“至于我刻意避开师父的缘由,是师父你太不知检点了,每次都是这种秀色可餐的样子,要知道,弟子的修为不高,还未能摆脱食色性也的凡人德行。”
“哈哈哈哈哈哈。”天凤尊者不顾形象地趴在池边大笑了起来,荡漾的水波随着他起伏的胸膛而泛起涟漪,“白紫苏,你是在说你也会觊觎我的美色?难得,真是太难得了!”
白紫苏一头雾水,没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半晌,天凤尊者止住了笑声,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红唇轻启:“我准了。”
准了什么?准了自己可以觊觎他?!
白紫苏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师徒禁忌这种玩意儿她不想要,尤其是天凤尊者这种间歇性精分的人。
到底还是灰溜溜的逃了回去,白紫苏觉得自己必须要闭关修炼,尽快练好逆灵经,不仅是为了躲避天凤尊者这个莫名其妙的便宜师傅,还是为了能再去往魔修之地多一份存活的机会。
逆灵经晦涩难懂,但好在极其适合白紫苏,她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中,也算是突飞猛进。尤其是念苏剑,放在身边竟有稳固心神的作用,可谓事半功倍。
春来寒暑不知几多载,白紫苏紧闭的双眸蓦地睁开,清明澄澈,周身的气息愈发凝练,她已经突破到了逆灵经的第三层,也不知过了多久。
芥子环中传来一阵悸动,白紫苏拿出传讯玉简,却是琳琅传来的消息,她和墨昀不日就会回到玉皇山,并且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需要上衣。
白紫苏将传讯玉简放了回去,难得有些踯躅,她如今已经是旋凝期了,当初答应墨昀一到旋凝期就分道扬镳,可一路走来,墨昀已经是她最大的底气了,当真要分开还确实有些不太习惯了。
好笑地摇了摇头,本就是临时利益而搭建起来的契约,哪里可能长久的了,好聚好散才是最理想的结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