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华龙升这么说,黄修业顿时就把一张怪脸板了起来,不高兴的模样再也也明显不过。
他一边吹着自己的两撇胡子一边大声地说道:“华大个儿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说我黄修业靠不住吗?说到底,关于这个永安仙境的一切,还不是我告诉你们的?”
杨庭满看着黄修业那张里出外进的脸上,竟然也能做出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就觉得十分好笑。
同时他在心中暗想:“老黄啊老黄,你说的都是哪年哪月的老黄历了我刚刚连这个迷宫的设计者本人都见到了,第一手材料可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整个永安仙境的制造者,都是我一手搞出来的。就问你怕不怕?”
华龙升也是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揶揄道:“好啊,可以呀。那就劳烦黄兄弟大驾,给俺们指条明路吧。”
华龙升虽然并不如何聪明,却也并不傻。尤其是他对黄修业实在是太过了解。那个猥琐男一翘胡子,他就知道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正好可以趁机恶心一下他。
黄修业虽然心里没底,却也不愿意就这么乖乖认输。他哼了一声,一步三摇地走到了岔路口的近前。开始研究起那个被镶嵌在墙壁里,根本无法移动的火把。
杨庭满又是一阵窃笑,心想你就慢慢和那个火把玩吧。你要是能把那个火把的事儿弄明白,我杨庭满跟你的姓。
黄修业揪着八字胡研究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出来。他回头看了看冷笑不止的华龙升,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火大。
虽然黄修业被狠狠地将了一军,可以他那个别扭的脾气秉性,又哪里肯承认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抓耳挠腮急得在地上直转圈。有心想要随便找个岔路就走进去,却又害怕在那未知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倘若自己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可就连回头找华龙升玩命的机会可都没有了。
杨庭满看着当初侃侃而谈的黄修业,此时已经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除了团团乱转以外束手无策。不免在自己的心中产生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优越感。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免有些担心,这种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会不会有些过于膨胀了。
“膨胀”的杨庭满,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刺激黄修业的话。他只是冲着华龙升点了点头,便气定神闲地迈着方步向前走了过去。
在路过黄修业身边的时候,杨庭满还微笑着拍了拍黄修业的肩膀,轻轻地把他向后一拽。满地乱转的黄修业瞬间就被杨庭满拉到了身后。
要是平时的黄修业,此时早就跳着脚骂娘了。可是此时的他,看见那无比自信地杨庭满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心中就是一惊。
他不由得想起,曾几何时,没有父母依靠只能与妹妹相依为命的自己,因为身材矮小单薄,难以成为有效的劳力,而被年长的人轻视,被同龄的人欺负。
欺侮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连他那个亲妹妹也跟着受气。有一次他们兄妹被欺负得狠了,他一怒之下暗藏利器,扎伤了欺负他们的人。
自然,对方的报复很快就来到了。要知道黄修业所生活的世界,是只有魔族人存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公理与道义从来都只能让位于强大与狡诈。
所以对方既不懂得什么民法刑法治安法,也没打算走什么法律程序,更不打算心平气和地进行什么公开辩论或者思想教育之类高端的玩意儿。
他们只是依照魔族人最原始,同时也是最野蛮的方式,来解决这两个碍事的魔族人。
黄修业和他妹妹所住的小屋,在当天晚上就被人引火点着。那火势之大根本就没有人敢于靠近当然他们也并不愿意靠近。
黄修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重重的烈焰困在屋中,烧成飞灰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他无助地大哭大叫,跪在地上向路人磕头,希望能有人帮助他救出自己的妹妹。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毕竟魔族人没有天生的超强的能力,毕竟他们脆弱的人生,随时都可能死于非命。谁又会为了拯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而甘愿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呢?
当黄修业将自己的头都磕破了,当他已经陷入了无比的绝望之中。却也依然没有看见哪怕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们。
哪怕只有虚伪的善意,哪怕只有可怜的眼神,甚至哪怕是这些可恨的看客们,毫无感情的就此转身离去。或许也能让黄修业那个幼小的心灵,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
对于仙族人来说,虚伪、怜悯以及对受苦的人视而不见,都是令人无法忍受的卑劣行为。
而对于即便是在魔族人之中,也无疑算得上是弱势群体的黄修业来说,这些反倒成了值得他大声赞颂的美德,完全无法想象的奢侈品。
因为年幼的黄修业在当时所能得到的,只有更加无情的冷漠,以及令人发指的嘲笑。
仿佛对于这一对弱小的兄妹来说,能在这么幼小的年龄离开这个世界,便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黄修业知道,如果自己失去那个唯一的妹妹,他也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所以他毅然决然地冲进了火海之中。
然而他所能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团一团散发着浓烈黑烟的炽烈火焰。
那可怕的大火很快就烧着了他身上所有的衣物,烧着了他的头发、他的眉毛,直到将他脸上的皮肤也全部点燃。
一个如花一般水嫩的少年,在自己青春绽放的年纪,便永远地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容貌,变成了现在这幅时常被杨庭满吐槽的模样。
这无疑是令人感到痛苦的悲剧。然而对于黄修业来说,恐怕最大的悲哀并不是来自身体上的残疾,而是来自于自己的软弱和无能,来自于自己不能亲手拯救亲妹妹的痛苦和无助。
当黄修业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仙族人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