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倪琨终于等来了向小园所说的转机。
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分批次注入他的账户,让他意外欣喜却也有些不安。
这部分股份是公司刚刚组建时就注入的原始股,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滚雪球般观的资产,可是它的持有人是谁?为什么这些年从来没有参与过分红,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董事会一致认为这个神秘的股东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所以这部分成了一笔僵尸账户?
就在他与父亲斗到白热化的阶段都没有动静的这笔股份,现在竟然神奇的启动了……
不过现在先暂时没空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有了这部分股份,他就能战胜自己的父亲,打败这个一直控制着自己的人,虽然他还是永远无法跟泰天去抗衡,但是至少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孬种,不是一定要依靠泰天,仰仗自己倪太子的身份才能活下去的少爷。
自己也不用接受商业联姻,也不用娶付香梓,也不必悲催压抑的过完这辈子。
从会议室出来,倪琨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给向小园拨打起电话,奇怪的是一直无人接听。
倪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继续呼叫小园,后来电话里的语音提示直接变成了“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不对,
不对,这事怎么变得越来越怪异?
倪琨赶忙召集手下的人去调查,这笔股份到底是从哪里转入的……
娄氏集团的会议室内,程浩正在听着下属的工作汇报,一个人匆匆进来贴近他耳语几句,然后垂首等待他的指令。
程浩看看身旁的娄杰,甩了个“我出去一下”的眼神,就起身走出会议室。
“今天是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程浩来到会客厅,笑得一脸亲和。
倪琨却不想跟他假客套,他几步冲到程浩面前质问道:“小园呢?小园哪儿去了?”
程浩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有点痛快,但是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晚上小园屈辱的表情。
“她有手有脚,想去哪儿我也不能关着她。你不该问我,你该自己去问问她!”
看到他不说实话,倪琨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他一把抓住程浩的衣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程浩低头望着倪琨额头暴起的青筋,不由轻蔑地冷笑。
身高的优势这种时候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句话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小园是我的老婆,你说我会把她怎么样?”
他的话音未落,就感觉面颊上一阵剧痛,口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你这个畜生!”倪琨怒骂着,还想冲上来继续殴打程浩。
程浩急忙躲闪。
他知道自己虽然比对方高半头,但是绝对打不过他。自己的话彻底激怒了倪琨,上次看见他如此暴怒的样子还是在很多年以前。
倪琨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想必是已经查到那些股份的来源了,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掖着藏着。
“倪琨,你就这么点本事吗?你今天不该到这里来,你应该去庆祝不是吗?你该好好想想见到你父亲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终于能赢过你最想赢的人扬眉吐气一回,你不高兴吗?”
程浩用小指挑起唇角的血,用指尖捻了捻。
痛快,超级痛快!
倪琨的手指骨节咯咯作响,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过他?他真的是个可怕的魔鬼,让你想杀之而后快。
他扑过去一把将程浩摔翻在地,然后抬起拳狠狠击打在他的颜面上,一下、两下……
可是程浩既不躲避也不反抗。
听到里面的动静,娄杰带着一群安保冲进来,赶忙将这两人拉开。
此刻程浩已经鼻青脸肿,但是他依然笑着,那是一种胜利者睥睨的笑,任凭面目全非,却依然透出那种狂傲不羁的样子。
“你没事吧?”娄杰小声问。
知道琨哥来了他就意识到不好,但是没想到他们会打起来,不对,应该是程浩就这么像沙包般的挨打。
估计谁也没见过倪琨发怒到失控的样子,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都出去,我跟琨哥聊会儿天,你们进来干什么?”程浩擦擦脸上的血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娄杰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让众人退出,然后冲着倪琨颔首微微鞠躬,这才带上门。
他没敢走远,支开众人守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只盼着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望着娄杰出去,倪琨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怒视着程浩,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程浩不紧不慢地走到一片狼藉的茶几旁,从地上拎起一把倒着的椅子,
然后坐下点起一根烟。
“站着不累吗?”他挑起眉梢戏虐地看看还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的倪琨。
“跟你说实话吧,那部分股份就是我转给你的,而你以后不要再想见小园了,她也不会再见你了,我的家事也希望你不要再掺和。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你太卑鄙了!我不会跟你做交易的,我不稀罕你的股份,你拿走!小园我一定要带走!”
听到他的话,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样子的程浩瞬间跳起,开始一本正经地跟他对话。
“倪太子,这次是由不得你的,那些股份你爱要不要,但是小园你永远带不走!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他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心和声音在不住颤抖。
他们四目相对,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良久,程浩才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你觉得你是救世主在拯救她吗?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她对你来说算什么?你自己知道吗?你把她放在哪个位置,你知道吗?你不是没有机会带走她,可是你还是犹豫了对不对?你还是想战胜你的父亲,你还是放不下你的公司对不对?”
倪琨脑子里“嗡”了一声,他突然间想起那天晚上见到小园的情景。
她跟他谈了很多关于梦想,关于坚持的话题,却没有意识到那是小园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在做着什么艰难的选择和决定。
“
是小园求我的,她为了你连底线都不要了来求我!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就凭你还想带她走?”
程浩狂吼着,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说出这些话,那是他心里的伤口再次撕裂,让他痛到想去死。
一时间,倪琨突然觉得心里那股火焰全部熄灭,只剩下一种莫名的悲哀与寒冷。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原来在自己心里那个天平上一直都是倾斜的。
原来自己的胜利,竟然是向小园用她自己去换来的。
看到倪琨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低下头,程浩也突然没有了底气,他声音哽咽缓了很久这才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真的爱她,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好像一个孩子在乞求大人不要拿走他最心爱的玩具。
在倪琨的心里程浩一直都那样的倔强,就算钢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低头服软,可是现在他却用这样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
纵使他将自己玩弄在股掌里,纵使他赢的漂亮让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
向小园真的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这个弱点他却没有办法去掩饰。
“程浩,记住你今天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敢违背此言,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倪琨摔门而出,只留下程浩一人仿若石雕般静立在屋内。
**
北风呼啸,窗门大开。
洁白如雪的窗帘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拉扯着,然后毫不留情地摔在墙壁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魔怪。红木书桌上摆放着一本尚未阅读完的书籍,在大风的带动下,快速的翻页。
倪琨逆光站在屋子正中央,身体笔直而修长,他的短发被狂风吹得乱纷纷,他却丝毫不在意,全神贯注在自己手中的小提琴上。
曲子带着浓烈的中国风,时而呜咽,时而抽泣,时而高亢激昂。仔细凝听,才察觉他拉奏的曲子竟是京胡的名曲――《夜深沉》。
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伴着狂躁北风的深夜里,这样的一首曲子,让人心头忍不住萦绕一股莫名的凄婉、悲凉……
倪琨紧闭着双眼,凌驾在狂风之中,双手和小提琴合为一体,节奏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激昂,身体随着节奏,激烈的晃动着。
琴弓在琴弦上划动,仿佛犀利的刀刃在划过他的心。
突然倪琨大叫一声将手里的小提琴狠狠摔在窗棂上,金属的窗棂将琴身击了个米分碎。
小提琴的碎片掉落在地板上,传来沉闷的回音。
他注视着静躺在地板上小琴提的残骸,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激动泛着一丝绯红。
“小提琴也能拉京胡的曲子吗?那我一定要听听。”耳畔仿佛还回荡着熟悉的声音。
还记得那时向小园在舞台上神采飞扬地用京胡演奏着这首曲牌,还记得在落叶纷飞的教堂门前她望着自己那如花办的笑靥。
可是她今生注定无法听到自己为她练的这首《夜深沉》,自己对她保护的承诺全部成了空谈,反而需要她用她本身去给自己换取今天所谓的胜利。
他像一个被封了“兵不血刃”的将军般,胜利的如此可耻,可耻到他不知如何面对世人。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吗?战胜那个人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这个结果真的是自己追求的吗?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听着耳畔狂风的呼啸――夜真的很深很沉,仿佛永远见不到黎明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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