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
老祖忽然抱住脑袋痛叫一声,随即往旁边一栽,整个人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人失意识,自然气散。
失去其力维持,凌珊躯体应已恢复自由,但她没有起身摆脱,也不曾跟着晕倒,在老祖倒下之时,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面目扭曲,时而一副憎恶怒容,时而又睁眼微笑,喜怒哀惧怨憎欢,百态在脸上争相显化,直到最终,也陷入了昏迷之中,倒落在老祖身上。
不知内情的明月天在旁只看得焦虑不安,躁动不已,偏偏布置在床上的禁制不需老祖时刻维持,以致现在老祖虽倒下,那禁制却还在,她根本靠近不得。
明月天耐着性子等待,但两人一直都没有醒来。直到夜幕来临,老祖所下禁制才自动解除,令她得以将两人分开安置好。
这次老祖再临,是出关后便直接过来了的,中间并未与其他人照面,更未特意先去见过谁,所以铸剑城之人一度还以为她仍在闭关未出,但明月天这时为方便照料,让人在房间里另外添置了一张临时床榻,将两人分别放上,也因此,消息便传了开。
消息传开,便代表着可能有风险。
她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想到凌珊的事,老祖一开始便请欧神空帮忙查看过,那之后她便连日闭关,说不定人家已经有些猜测,现在又情况不明,唯一可能帮得上的人,恐怕也只有同为先天的欧神空了,再加上身在人家的地盘,这种事就算要瞒,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月?要是两人睡上三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醒不过来,也能一直瞒下去吗?瞒不下去的。
索性就不藏着掖着,摊开了来。
这事传得很快,不出所料地连老城主欧神空也被惊动,在看望过后,第二天傍晚,亲自赶来一见。查探过后,欧神空道:“这位幽姑娘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来,但无极长老这是灵识受损,元神自晦的表现,若靠自主调节复苏,需时甚长,稍后我会让人送来一些补神之药,想来可以帮助她苏醒……明姑娘,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月天说出早整理好的措辞:“师祖曾说,我师妹可能是被煞气影响了识海灵台,便欲分神一探,先前那些天闭关,便是为了作好准备,结果等昨日真开始,没多久便不省人事了。”
欧神空转头看着凌珊,皱眉道:“如此说来,她识海果然有大异,居然连无极长老的先天元神力都被损伤至此?”
明月天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欧老城主既来了,不妨也请出手,替我师妹看看?”
凌珊身上情况不明,更有老祖前车之鉴,欧神空如何肯轻易犯险?不由婉拒道:“先不急,无极长老既已探过,想必其中内情多少会有了解,不妨等她醒来,将事情问明后我再出手,到时候有所准备,也更有把握。”
明月天轻轻点头,没多说什么。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凌珊识海之中的诡异既能伤老祖,自也能伤这欧神空,虽不是十成把握,也有些不甘心拿凌珊冒险,但以如今处境,若令这唯一的先天人失去威慑,那就算落到了最差的局面,比如铸剑城真的成了那个万一的可能,恩将仇报趁机生事,那威胁程度便低了一半。
时光流逝,眨眼数日过去,两人还是未有苏醒的迹象,明月天竭力保持冷静的情绪,也愈发焦躁起来,而在其他人看来,则更加生人勿近了。
无奈之下,她下了一个决定。
——
城主府中,一处偏院。
主卧内。
西门断绝正在打坐,西门贺之忽然兴奋地跑了进去,欣喜道:“爹爹,爹爹,喜事,大喜事。”
虽然被打扰令人十分不喜,但毕竟是向来疼爱的儿子,西门断绝还是压着脾气,问道:“何事?”
西门贺之振奋道:“我听说移天宫那个女先天,不知怎么的出事了,已经连着数日都不省人事。”
西门断绝无动于衷:“那又如何?”
西门贺之不以为意,说道:“原先您不是说,那幽星夜和明月天那两个女人有先天人护着,加上她们自己本事不差,联手之下,很不好对付,只能讲和吗?可现在那先天人昏迷,那个幽星夜也早就不省人事,只剩下了明月天一人,这可正是好机会啊,我们当然要趁现在对付她们?”
凌珊她们一来铸剑城便报上家门,如今这么长时间,西门贺之也早已摸清楚。
西门断绝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
西门贺之:“当然是直接对付了啊……有您亲自出手,将那明月天擒下再简单不过,到时她们不是任我们揉搓?”
西门断绝淡淡说道:别忘了,还有龙木岛的两个人在,那两人,武功恐怕尚在我之上,除非有铸剑城高手出手帮我们,否则我们也奈何不了她们,反而自取其辱。
“您可是铸剑城城主的亲弟弟,虽然他不大待见您,但只要您亲自出面,他手下人总得给几分面子,到那时,大伯他就算不想对她们动手,也只能被拖下水了。”
“人家刚刚才助铸剑城夺回圣火,他们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个被城主驱逐了几十年的人几句话就去恩将仇报?”西门断绝还是摇头否决,说着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你不知道,你大伯他有多厌恶我,若非你曾祖和叔祖还念着三分亲情,我当年便被他杀了,而不是驱逐出去那么简单,就算上次过来,若非看你们兄弟两是……是欧家血脉,而且性命垂危,我们连铸剑城的门也进不来……就算真的有脑子这么拎不清的人,也只会被你大伯责罚,而你我,更可能被他直接驱逐出去。”
“啊?这么严重?爹爹,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会惹大伯这么生气?”
“好了,陈年旧事,就不要打听了!”
“哦……那我说的这事……”
“此念切莫再起,回去吧!”
“就算我和庆之差点死掉的仇,为了疗伤被那圣火灵力烤成半死的仇,还有您和陆叔叔被她们害得重伤的仇,这些都作罢,如今庆之都被那两人吓破了胆,自他们来铸剑城后,就一直躲在房中不敢出来,将来说不定就是个废物,这事也算了吗?好,如果一直没机会,是只能忍着,可现在明明有机会,怎么能放过?”
西门贺之不甘心道。
西门断绝呵斥道:“我说了,此事切莫再提!”
西门贺之带着不甘心离开,只留下西门断绝在屋内无奈叹气。
毒魔毒魔,可不仅是用毒之魔,也是心毒性狠之魔,既为毒魔,西门断绝便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以德报怨之辈,他又何尝不想报仇?奈何更清楚时机不许,如今的局面看似机会,可其实,又哪里有机会?
他看得明白,自己只是曾被铸剑城驱逐的族人,此番重回能被收留至今已是侥幸,就算加上两个儿子,说话的分量也不高,而铸剑城算不上多么正道,可也决不是邪魔外道,如今城中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两个人因为圣火一事,都对那几个女人心存感念,又有龙木岛的情面在,是断然不会允许他们父子对付那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