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四散逃去,各自开始寻找藏匿之处。
猎场虽大,地形却是一马平川,视力好点的可以直接一眼望到尽头。所谓的匿藏,无非是在靠近那些散落各处的巨石周边,寻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躲着。
实际上在这种环境下,食草动物的群体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掩护作用,尤其是野牛,它们身形高大壮硕,或七八头,或十几头聚集在一处,若能混至其中,很难被人发现。
但这些食草动物似乎对于人类有着天生的警惕之心,姜云曾试着缓缓靠近他们,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无害,但换来的依然是野牛粗重的喘息和不时地刨蹄警告。面对这些庞然大物,三番四次地挑战它们的心理底线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无奈之下,姜云只得放弃,转而向山马处跑去。
山马是夷州土著马的祖先,天生对人类没有太大的抗拒,面对姜云的到来,它们表现出了极度的漠视,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悠然地甩动着尾巴,低头啃食青草,姜云很顺利混入了它们中间,缓缓趴了下去。
尚未完全趴下之时,在三十步开外的地方,一个盘腿而坐的猎场护卫正在检查手中的长弓,他随意地拨弄了下弓弦,顿时发出一道细不可闻的弦颤声。
山马听力极佳,就在姜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它们猛然抬起头来,“呼啦”一声,四散逃窜而去。原本尚嫌拥挤的一块地方,只剩下一个人影,撅着腚,孤零零地跪趴在那。
山马逃窜的动静引来了猎场护卫的注视,看着姜云的囧状,他显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感到好笑,忙整了整面色,重新低下头去摆弄着长弓。
姜云抬起头来,眼见不少幸灾乐祸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向自己看来,尴尬之余,他有些恼羞成怒,干脆很光棍地躺了下去,两眼一闭,使出了装死**。
爱咋咋地,管它山崩地裂,小爷就稳稳地躺在这里,那教主是来打猎的,又不是特地跑来杀人的,虽说本质相同,但后者显然少了几分趣味性,这一装死,搞不好他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也说不定,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心中美滋滋的,自我催眠之下,显然已完全相信了这一可能性的存在。
在众人焦虑的等待下,大约半个时辰后,一扇巨大的铜门缓缓打开,四五个骑着骏马的人影在两队神殿护卫的簇拥下,极为悠闲地缓缓进入了猎场。
姜云离的不远,放眼望去,骑马之人,三男二女,全部都是陌生面孔,之前打过交道的罗天不在其中,显然没来。至于邪风,堂堂一个护法,竟迈着两条腿跟在后面快步走着,寒酸的连匹坐骑都没有,想来马上诸位,身份都在护法之上。
一眨眼就冒出五个人来,可见罗天那所谓的第一护法,估计也不咋滴,姜云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厮以小市民的心思恶意地揣测着,自己来到猎场,罗天不可能不知道,这货不现身,级别太低救不了自己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恐怕是来了也是靠跑的,在自己这熟人面前,怕是丢不起这个人吧。
见重要人物到来,猎场护卫长快步向前,一路小跑至马匹面前,不敢挡在正面,在右侧站定之后,屈膝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脑袋盯着地面,屁股翘的老高,身子微微颤动,语气极为激动,颤声道:“恭迎教主大驾。”
看着这货一反常态,再也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嚣张模样,姿势反而比自己方才还猥琐了几分,“跪舔”两字不期然地浮上姜云心头。
这就是主祖神教教主,姜云仔细打量着他,由于有些距离,五官不是特别清晰,约莫可见是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头顶玉冠,身着绣袍,腰系麒麟佩,一副标准的天朝贵族装扮,相貌斯文,只是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应是长期酒色过度所致。对于护卫长的觐见,他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只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对左侧的女子露出笑容,说道:“你且稍等,待为夫狩几只猎物,为我儿庆生。”
这女子年约二十,模样甚是娇俏,俏鼻樱唇,眉目细长,极是妩媚,身着一席亮红色的霓裳羽衣,仅覆薄纱的香肩透着淡淡的粉嫩之色,便是见惯美女的姜云,都下意识地多瞧了两眼。
他原以为山越无美女,此刻才发现这想法有失偏颇,美女这种生物,向来是不分国界,不分种群的,当然,黑人除外,那些所谓的黑珍珠在他看来,除了牙齿白一些,基本一无是处。
但山越女子不同,她们丑,是丑在穿着打扮,各部落的生活相对较为艰苦,以存活为当务之急的山越人,没有条件,更没有这份心思去装扮自己。
这女子,想来就是所谓的“圣妃”了吧。只见她极为优雅的淡笑一下,俏声言道:“妾盼圣王马到功成。”
圣王,你丫还敢不要脸一些么?不屑的神色再次出现在姜云脸上,这货不由暗暗想到曹操的一句名言。“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这夷州,就缺一个曹阿瞒,啥阿猫阿狗都自称为王了。
组神教教主显然不会如此认为,听闻女子所言,他灿烂一笑,从马背一侧取下长弓,箭捏指尖,驱马向猎场走去。
狩猎,开始了!
作为猎物的众人不由紧张起来,提心吊胆地紧紧盯着孤身前来的教主,心中暗暗祈祷他千万不要朝自己这边走来。
教主策马而行,不多久,就瞅见了堂而皇之躺在前方的姜云,这厮一脸予取予求,任凭处置的无赖模样,瞧得教主眉头一蹙。
不屑射我吧?走吧走吧,找别人去。
没等姜云嘚瑟太久,教主只是皱了皱眉,就悍然搭起弓箭,“嗖”地一声射向姜云。
姜云显然高估了这位教主的“自尊心”,若是位箭术高手,可能当真不屑射杀这种毫无反抗的对手,可眼前这位不但不是高手,反而是个箭术极其操蛋的菜鸟。
对于这类人来说,目标的反应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射中,此事关乎脸面,自己的圣妃正在后头瞧着呢,他刚刚还在暗自祈祷,千万让自己这第一箭就能射中目标,谁知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当真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摆好姿势随便他射。
那皱眉的表情,只是心中窃喜之下又不愿让人瞧出的掩饰本能而已,谁知却让姜云回错了意。
不过操蛋的箭术毕竟是操蛋的,结果并不会因为目标摆出什么姿势而有丝毫改变,这一箭,射偏了,但也射出了操蛋的本质。
那利箭正插在姜云双腿之间的草地上,箭尾一阵乱颤,姜云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险呐!这箭头要再向上偏出两寸,自己那尚未开锋的宝剑,怕就要折戟沉沙了。
姜公子变成了姜公公,此生还有什么乐趣?
姜云面色一变,刚要奋起反扑,不由心头突然一寒,这距离之下,想必已有不少长弓搭弦瞄准了自己。不可妄动,否则白白送命。
一箭射偏,教主有些恼怒,赶紧从箭囊中再次抽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便要补射一箭。姜云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它腰间一紧,双腿上抬,紧缚身后的双手绕至身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一溜烟地向一旁狂奔而去。
教主打弓双手僵在原处,一眨眼的功夫,姜云已跑出了二十步外,这距离他可没有任何把握射中目标,贸然射箭只怕平白丢人。他不由暗恼,也有些纳闷,从没见过双手被绑住能跑这么快的人,他怎么保持平衡的?
若策马追去,又不免掉了身价,他这个身份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死缠烂打这种事,终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来。
想了想,便拨马向另一边走去。他视线正对着的三人,顿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