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要在自个家开的赌场玩几把,梦箩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小楼便带着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款步而入。
汉子入堂后,立刻屈身跪了下去,朝着姜云恭声道:“小人见过圣王。”
“你是?”姜云总觉得眼前之人似是打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以圣王相称,对方应该也是神教中人,但又自称小人,姜云接触过的不是长老就是护法,格调显然没有这么低的。
这种即将忆起,却仿佛隔了一层薄膜终是想不起来的感觉,简直如同便秘般难受,待看到汉子的眼中那抹不羁之色后,姜云突然灵台一亮,恍然道:“闫天华!”
眼前这汉子,可不就是当初神殿地牢中的猎物之一么!那个为报妻仇,尽屠里长满门,被杨家悬赏捉拿,走投无路之下最终躲入夷南的那个杀神猛人。
“劳您记挂,正是小人。”
“哎哟,赶紧起来。”姜云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狱友一场,不必如此多礼,对了,你怎么加入神教了?”
闫天华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无奈一叹:“当日托您洪福,狱中一干人犯得以释放,大多欢天喜地离去了。可小人是一点高兴不起来,犯的事实在太大,出了夷南怕也没有活路,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神殿。原以为能在神殿当个打杂的已是天大的福分,却不想偶然遇见罗护法,受她提拔,这才有机会走出深山,帮忙打理这些产业。”
“如今天华是这家赌场的管事。”梦箩出言补充道:“属下平日较忙,整个夷北产业都需照料,圣王若来日有事寻找属下,或者是办事需银,可直接派人来此寻天华便可。”
你们都是大忙人,就哥我最闲!姜云闻言翻了翻白眼,就哥目前这身份,还派人?就怕亲自登门也过不了门外那四个大汉的一关。
梦箩话锋一转。“天华,圣王想去玩两把,你跟着吧,切记,出了这门,切莫声张。”
闫天华心领神会,点头应了一声,腰杆子挺了挺,掀起门帘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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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三楼,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vip包厢。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张红木方桌,桌边稀稀疏疏围坐着七八个人影,显得有些冷清,但桌面上却不见了散碎银子,反而堆满了一张张三大家族联名发放的官票,最小的一张都有五十两面额。
姜云刚迈入大厅,便见陆良悠闲地坐在一旁,手摇折扇,面露微笑,一派深不可测的模样。
充当荷官的赌场小厮右手紧紧按着倒扣的青花碗,微笑着扫视四周,嘴里嘟囔着:“离手,都离手,要开了!”捏碗右手猛然抬起,三颗木质骰子赫然引入眼帘。
二三三,小!
陆良看着骰子,笑容越发浓郁了。
哟呵!莫非咸鱼翻身了?
姜云快步上前,走至陆良跟前谄笑道:“真是恭喜大少爷了!”
“哦?”陆良风骚一笑:“何喜之有?”
一局开完,有人欢喜有人忧,输者长叹一声,唏嘘不止,赢着,满面红光,频频伸手往桌上抓取银票。唯有陆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甚是淡定。
“您不是赢了么?取银票啊!”
“呵呵,本少爷没赌。”
没赌?没赌你嘚瑟个屁啊!姜云一窒,强笑道:“无妨,您瞧,又开局了,咱现在压一个?”
“不用了。”陆良一脸圣洁地看向赌桌,微微一笑:“已经输光了。”
“啊?”姜云愣了愣,不由出口宽慰道:“无妨,八两银子,输就输了,小人还带了几两碎银子,大少爷您先拿去使着。”
姜云神手入怀,正要掏取银两,却不想陆良折扇已收,搭在姜云臂上挡了挡,摇了摇头,淡淡道:“碎银子,上不去桌。再说,这点银子,也捞不回本了,本少爷今个又输了不少。”
又借钱了?姜云疑道:“您今个输了多少?”
“呵呵,方才向管事借了三千两,都输了。”
“。。。”
姜云恍然了,难怪梦箩瞧见这厮,就是一脸的风情万种,你特么就是散财童子的化身呐,女人瞧见这种人,可不就那表情么。够可以的啊,哥吃个葡萄的时间,您老就送出去三千两,陆大小姐也真是悲催,怎么就摊上了您这么位大哥呢。
“那您还坐这干嘛?”
“想事呢。”陆良摆了摆折扇,示意姜云走近说话。“本少爷琢磨着,方才你的意见,还是很有建设性的,不妨一试。”
“意见?什么意见?”姜云一愣。
“咱立刻回去,寻个由头,把这破店给封了!小薰那边,你得给本少爷做个证,咱给他罗织些罪名出来。如此一来,银子便不用还了。”
我去你二大爷!姜云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感情您老正琢磨这事呢?欠了哥的银子还想封哥的店,您胆子有多肥呐这是!还要哥给你作证,哥这得有多贱呐!姜云面色不善地盯着陆良,心中琢磨着,是不是寻个没人的地儿,干脆弄死这厮算了。
“瞧你这怂样!”陆良瞧着姜云忽白忽轻的脸,一时想岔了,不由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本少爷是这种人么。大不了豁出这张帅气的俊脸,回头去求小薰帮忙。”
“可别!”姜云脱口而出。你那妹子已经够操心的,您老就别去添乱了。想到这,姜云心中霍然一惊,不对啊!哥啥时候这么心善了?
“咋了?”
姜云定了定心神,笑道:“小人的意思是,还没到那份上,咱把银子凑一凑,指不定能捞回来呢。”
“要赌你赌,我是不玩了。”横竖已经背了五千两债务,虱子多了不咬,陆良乐得大方,将带来的八两碎银往姜云手里一丢。“去吧,输了也不打紧,不差这十两。”
“行嘞,那小人试试。”姜云接过银子,又从怀中掏出两颗,凑齐了十两银子,朝桌面看了看。“这位小哥,先别开,我还要压。”
荷官小厮瞅了瞅他手中的碎银子,面色不渝道:“这位客官,本层单次押注不得小于五十两,您这赌资实在太少,下不了,若客官当真想玩,请去楼下吧。”
“嘿,小哥通融下,三千两咱都输了,只剩手头这些,你总该给咱一个死心的机会不是?”
荷官小厮微微摇头,刚想拒绝,却突然见到站在楼边的闫天华暗暗朝自己递了个眼色,眸中厉色一闪而逝,小厮心中一凛,忙善意一笑,点头说道:“也罢,那您请把。”
压什么呢?姜云往桌面上扫了一眼,大字上撂着厚厚一叠银票,而小字上却只有两三张五十两的小额票子,心中顿时了然,之前几把怕是都开了小,虽说概率相同,但人心上却会认为开大的几率高上一些。
赌场么,不就这些门道。若两边押注想差不大,这把还真不好压,如今呈现一边倒的趋势,赌场若开个小,怕是要赔出去不少银子,小钱能让,大钱断然不会让。想到这,姜云将手中银两一股脑丢上桌面,压在小字至上。
“好,买定离手,要开了!”荷官小厮大喝一声:“开!”
他右手猛然抓起圆碗,三颗骰子历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一五,小!”
瞧这姜云赢了,陆良微微一笑,没往心里去。一把而已,连上台最小赌资都还没挣出来,大少爷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人生第一次赌博啊!姜云兴奋滴搓着双手道:“你们这就是欠我十两了,先不急着给我,记着就行,这次我还是全压!”
连着几把都是小,这次就是不信邪的都不免开始有些动摇,赌徒纷纷押注之后,姜云一眼望去,愕然发现这会大小两头堵金竟是想差不多,这该怎么压。
姜云琢磨着,无意识地看了荷官小厮一眼,却见他正往向楼门之处,那边站着的人,赫然就是闫天华。
这节奏,该不是在请示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