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姜云踏上夷州至今不足一年,加上向来低调的性格,得罪的人实在有限,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要查出幕后黑手,用排除法最为合适不过。
公怨:将蓝,杨啸天,李善。其中将蓝已死,她的女人出不了神殿,儿女尚未成人,显然可以排除在外,只剩下两人。私仇:常宇,钱浩,连战。常宇和钱浩如今正在神殿游玩,最多算是曾经有过嫌隙,谈不上要自己非死不可的仇恨,连战倒是个人选,可这货。。。下落不明,自保尚且不暇,没这么快反戈一击。
姜云思来想去,合适的人选只有李善和杨啸天,两人其中之一必有问题。在他的授意下,陆熏第二天就传信给凌冰,让她紧紧盯住杨李两家。神殿的谍报系统还是相当给力的,从第二日开始,每日固定会有两封极为详细的奏报传回陆府。
消息传来,姜云和陆熏正在屋内腻乎,自从姜云醒来之后,陆熏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去养心屋将一些棘手的大事处理完后,对于一些旁枝末节也不再纠缠,会立即回到暖阁陪着姜云,对他几乎到了千依百顺的程度,若非姜云身体还没好利索,这颗越发水灵的桃儿早已不知尝过几次了。
从羞红脸的小蝶手中接过密报,姜云拆开细细看了一遍,当即面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陆熏伸长脖子,朝信纸上瞅了瞅。
“李善病了。”
“啊?”陆熏心中一惊。“很严重?”
“恩。每日进食量大为减少,咳声难以抑制,最近两日夜间甚至咳地呕出血来,应该是活不长了。”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应该是吧。”姜云点点头道:“李善的情况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他一旦身故,水西群龙无首,仅靠那位世子爷,短期内不足以完全掌控局面。而水东各城的军队已陆续集结完毕,出兵在即。这个节骨眼上,夷北当然越乱越好,他巴不得杨家尽快与陆家对上,让他水西能安然度过这段权利交接期。”
“李善一死,夷北可就更乱了。”
“不止如此。”姜云眯了眯眼道:“凌冰信上言明,已经彻底调查过了,李善虽年纪渐大,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但在上次出兵前还算是健康,这病发的很突然,有些蹊跷。”
“你是说?”
“熏儿,你听说过降头术么?”
陆熏眨了眨眼,一脸的愕然之色,显然从没听说过。
姜云沉声道:“南洋有一种邪术,名叫降头,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害人性命,很是邪门。我估计先前中的就是降头。”
“可李善的情形与你不同,他是生病。”
“降头分药降,飞降两大类,施术手段不同,造成的效果自然不同,这没什么奇怪的。”姜云想了想,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哪怕一个再健康的人,体内都存在一些病原,简单而言,就是可能诱发疾病的源头,人健康并非无病,只是尚未发作而已。而药降的作用,其中之一便是刺激病原,诱发疾病。这种被诱导出的疾病会比寻常的来势更为凶猛,极难医治。”
李善如今的情况,信中写的十分详尽,姜云以此推断,他得的应该是肺结核,也就是“痨病”,直到千年之后才有法可医,在这个世界是绝症,换言之,李善死定了。
“杨啸天那边有什么动静?”陆熏咬牙问道。姜云的想法,她不会去怀疑,既然他怀疑到了杨李两家,那两家的嫌疑就相当大了,如今李善嫌疑被提前排除,剩下的只有杨啸天一人。
这是新仇旧恨,姜云倒下的一刻她没有亲见,感受还不是特别强烈,可她父亲就是在她面前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还有她娘亲。接连失去双亲,皆因杨啸天一人,此等血海深仇,她若不报,枉为人子。
“杨啸天没什么动静,一举一动都很正常。只是每天必会前往杨府后院的一片竹林中一趟,每次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出来。”
“竹林?有什么秘密?”
“太过隐蔽,里面看不清楚。”姜云摇摇头道:“探子不敢贸然进去,怕暴露。”
“要不让莲月进去探探?”陆熏看着姜云说道:“我总觉得这竹林里有猫腻。”
“不用。”姜云咧嘴一笑。“你告诉凌冰,让她尽快通知罗天,就说是我的意思,命他前往水东杨家,探清竹林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清不清算是一回事,追不追究是另一回事。姜云可以容忍这几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不代表他会兴高采烈,心甘情愿地接受,必要的敲打还是要的,起码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态度。
瞧着姜云的笑容,陆熏就知他还是没忘了先前的事,不由笑道:“你这心眼,也不大。”
“是不大。”
“那我们接下来就是等消息?”
“不。”姜云淡淡说道:“有机会自然是要把握的,杨啸天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样才能从此事中获得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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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水北陆家再次发布一道文书布告天下,正式宣布与水东杨家断交。
布告中历数杨啸天三大罪状。其一,枉顾两地百姓福祉,为了一己私欲妄动刀兵,打破了夷北数百年来的平和局面,导致两地平添无数孤儿寡母。其二,勾结水北叛臣连浩然,妄图颠覆陆家,是悦城之乱的罪魁祸首。其三,利用南洋邪术降头,先是在数年前害死陆家上任家主陆子步夫妇,近日又以此术妄图谋害陆家姑爷,两家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末了,又以姜云的大致了解为基础,添油加醋地把降头术介绍了一遍,特别强调了药降之效,郑重提醒各位与杨家有过嫌隙的众人要千万堤防,若是有突然犯病的情况发生,则极有可能已经遭了杨啸天的暗算。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家上份布告已令夷北为止哗然,此次则犹有过之。杨陆两家的敌对,但凡生活在夷北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甚至是一个流浪的乞丐,都鲜有不知道了。可即便明日就要开战,今日见面还不是乐呵呵的互相给张笑脸,这是什么?这就是政治。
可陆家这次却转了性子,不管不顾地与杨家彻底撕破了脸。如果说原本两家的战争是为政治而服务的,那么从此刻开始,政治因素已经不存在了,两家之间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的仇恨。
换言之,除非两家永远不再交手,否则只要再度兵戎相见,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结果,姓陆的,或姓杨的,最终会有一家彻底消失在夷北地界。这是有你没我,这是不死不休。
对夷北百姓来说,出现战争并不奇怪,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即便三大家族也不例外,可在战争之前就把所有退路切了,这种情况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陆家,动真格了。这下就连再迟钝的人,也开始预见到接下来的夷北形势,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一日时间,这道最新布告便已传遍了整个夷北。
杨啸天大怒!
整个书房如同被土匪劫掠过一般,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整齐的,能砸的已让杨啸天全部丢在了地上,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
“凭什么!凭什么!”满腔怒意难以遏制,疯狂地涌上脑门,杨啸天抬起一脚踹倒身旁的书架,厮声吼道:“什么意思?啊!进攻水北的只有我杨家么?黑锅凭什么杨家来背?连浩然?连浩然算什么东西,杨某用得着跟他勾结么?岂有此理!竟然什么屎盆子都往我杨家头上扣。”
“天王息怒。”莫言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小声劝道。
“息怒?你要我怎么息怒?这不是薄颜的路子,不是!他还没死,他竟然还没死!”
莫言看着杨啸天的奇怪反应,心中颇为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激动。事情很麻烦么?在莫言看来,压根没有生气的必要。杨家备战已经完成,随时可以挥师北上,战争都要来了,还口水什么?再说战前给对手扣点屎盆子,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却不知杨啸天真正气恼的原因,事情大条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