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丘,位于穆水河东方六十里处,其地形较为怪异,两侧分别坐落着巨型丘陵地带,地势海拔颇高,而中间则是一片狭窄的丛林区域,远远望去,呈“凹”字形。这是埋伏作战的标准地形,但丘陵上的草木普遍较矮,难以埋伏规模巨大的军队,倒也少了几分凶险的味道。水北军抵达后,陆熏独排众议,命大军在深谷丛林中当道下寨。
挥军赶回水东后,杨啸天没有选择前往岩城静待陆熏上门,而是以弧线行军,略微兜了个圈子,从后侧逼近水北军,他要借岩城为屏障,彻底切断陆熏战略线,以免击溃之后敌军胡乱逃窜,再要收拾就是一桩麻烦。
不多时,杨啸天便已军临深谷道口。派出去的哨探将水北军的一举一动传回水东大军,两侧丘陵并无埋伏。
面对如此形势,端坐马背的莫言愁眉不展,陷入了沉思,他不怕陆熏设伏,怕的就是明知有问题却无法看清问题所在。他沉默半响,开口向杨啸天建议道:“天王,可命大军就地扎寨。”
“先生,两侧并无伏兵,何不入谷攻打?你先前不就建议杨某入谷将水北举赶至岩城附近,两相夹击之下打败薄颜,如今却何故裹足不前?”
“情况不同,学生失算了。”莫言指向前方谷道,凝声说道:“天王您瞧,如此地形岂非是个埋伏的绝佳之地?先前得到消息,水北军在此处下寨,不曾向岩城方向挺进,学生便断言,陆逊必有埋伏。可如今呢?探马来报,两侧丘陵空空如也,并无任何行军痕迹。”
“那又如何?”杨啸天不笨,但却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难道有埋伏比没有更好?这不扯蛋么!这些个谋士不整些与众不同的言论,好像就没法体现自己的高杆。
“天王,不可大意!我等与陆家已有一番交手,该知陆逊绝非易与之辈。行军布阵并非儿戏,一举一动皆有利益所在。不设伏兵,谷中当道下寨,所为何来?难道就为等我大军前来,正面厮杀一场?莫说学生不信,天王信么?”
“这。。。”好像是不大可能。
“学生断言,陆逊必有后招。如今招式未出,岂能不忧?”莫言淡淡说道:“学生建议,天王可下令大军就地扎寨。然后派遣五万前锋营军马,突入山谷与水北军交战,无需久战,一探虚实便可。陆逊只要稍有动作,必然瞒不过学生的眼睛。”
杨啸天细细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先生莫非忘了穆水河屯驻的三万大军?薄颜入侵水东需要渡过穆水河,六万大军尽数渡河,所费时间可不短。驻军占尽了地利,结果呢?仅仅半个时辰就溃败了。杨某必须提醒先生,我等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上次入侵水北的那些散乱小家族的私兵,而是真正的水北精锐,陆家得以纵横水北千年之久的水军。其战力已然有所体现,先锋营贸然入谷,万一有所差池抽身不得,而我大军又无法及时支援,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轮到莫言踌躇了。杨啸天所言的确是事实,穆水河的驻军败得实在太快,这个结果已经说明了陆家水军的强大战力,可究竟有多强大?有何手段?一无所知。败军四散逃逸,抛去逃兵,剩下的也都退回了岩城。战报传来了,但只有一个大致战况,不可能太过详细。用五万大军去一探虚实,万一出点意外,这代价实在太过巨大。
这不是兵员的问题,折损五万人马,杨家还承受的住。面对陆家依然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这是士气的问题,横扫水西让全军士气如虹,此刻他们无法经受战败挫折。
“何况。。。”杨啸天补充道:“我军数倍于薄颜,即便她有所后招,影响也不会很大。就如先前的李沐一般,让他们占些便宜又如何?先生勿要多虑,来人,传我将令,全军入谷,缓缓而行,谨防有变。”
---------------------
一个时辰后,杨家大军已行至山谷深处。
“报!前方五里处,水北数万军马列阵以待。”
“报!前方三里处,水北军并无异动。”
“报!前方并无伏兵。”
在一道道的传报声中,莫言疑窦更深,而杨啸天与陆熏也终于碰面了。
“世伯,逊在此恭候多时了。”两军阵前,陆熏坐于马背上抱了抱拳。“军阵之上无法全礼,还望世伯见谅。”
“薄颜,何故如此!”杨啸天面露哀色,痛声喊道:“先前杨某军至水北,皆是受了李善挑唆,退军之后杨某幡然悔悟,这才举兵讨伐水西。杨某此举,不但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也是为了帮陆家复仇。薄颜若不领情,也在情理之中,杨某并不苛责。却何故相助那罪魁祸首,兵犯我水东地界?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
睁眼说瞎话,杨啸天的脸皮不可谓不厚。不管做得事情有多龌龊,大义名分绝不能丢,道德制高点谁都想要,这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对于降头之祸,他只字不提。
陆熏闻言,眸光越发清冷,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先前世伯前来水北,军阵战力之强,逊甚是羡仰,却无缘一会。故而这才率军来此,选择这僻静之处,与世伯共猎一番,只望能从中学得一二,拳拳之心,还望世伯莫要误会。”
说瞎话,谁不会啊!陆熏的意思很明白,我就是来学习的,没有打仗的意思。
杨啸天笑了笑,才要说话,水北军前忽然闪过一员银甲小将,横枪立马,拦在两军阵前,大声喝道:“我乃水北先锋副将王杰,何人前来赐教!”
“徐梁。”
“末将在。”
“限你三十合之内拿下他,可有信心?”
“三十合?”紧随杨啸天的魁梧壮汉沉吟片刻,说道:“应该可以。”
“休要辱没水东第一虎将之名,我要的不是应该。”
徐梁面色一正,朗声道:“末将遵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将者可以谦虚,但上了战场却无疑拥有绝对的自信,策马而出的徐梁已换上了一副倨傲之色。“让本将来会会你!”
一言不合便是刀枪相夹,两人错马而过,王杰握枪双手微微一颤,他面色微变,心知遇上了劲敌,这下再不敢小觑对手,勒转马头后,再次冲上前去,抖出三点枪花。一番眼花缭乱的攻势,竟被徐梁一一挡下,后者趁着王杰收枪空隙,抬起大刀迎面劈砍下去。
王杰反应极快,反手转过枪杆,横栏着迎了上去。“哐当”一声巨响,王杰胯下战马嘶鸣连连,一击之下竟倒退了三步有余。
“好大的力气!”看了眼麻至无力的双手虎口,王杰咬了咬牙,再次挺抢迎了上去。
眨眼间,两人已交战十多个回合,水北诸将也渐渐发现了不对,王杰竟然被对方压制了?不过讶异归讶异,他们却没多少担忧的神色。没瞧见身后的王夫人么?人家这会正在啃包子,等这两包子吃完,还指不定谁操心呢。
“大小姐。”马如龙驱马上前,向陆熏打了个眼色。
“去吧。”
得到允许,马如龙提抢便冲了出去。“前锋副将马如龙前来讨教!”
又来一个?徐梁面色不变,手中大刀舞地飞快,左突右挡,一派轻松。“怎么来的尽是副将?你们的前锋大将呢?莫非不敢与本将交手?”
又过了二十多合,就在三人杀地难分难解时,陆熏回头递了个眼色。身后闪出六员小将,拍马出列迎了上去。王杰马如龙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虚刺一枪,拨马便走。
“六人?哈哈,来多少也不是本将对手。”徐梁毫无惧色,托起大刀便将六人拦下。别瞧以一敌六,压力却还不如方才来的大,游刃有余之下,徐梁起了玩性,直把六人逼地手忙脚乱,却迟迟不下杀招。
终于,徐梁玩尽兴了,正欲擒下两人一挫水北军锐气之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大个子,吃包子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