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两,而且还只是底价,你不如去抢!
吴管事说完之后,这句话在很多人心中浮现起来,但却没一个人说出口。 乍一看这价格的确很夸张,可若是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想要出现一个尽善尽美的人,很难。有些人相貌好,但身姿稍差,有些人身姿好,但声音欠缺,有些人声音好,但却少了几分聪慧与才能。眼前站在观花台上的女子仿若是得天独厚的宠儿,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似乎都瞧不出什么缺陷。相反,都很优秀,优秀到让人嫉妒。
这样的女子,光是买来价格估计就不会太低,更何况倾力培养?把名满天下的状元师都给请来教导一个青楼姑娘,雀云居在她身上究竟投入了多少钱财与资源可想而知。加之商人本性,哪有不为赚钱的?远的不说,翻个倍是起码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想透之后,众人倒也慢慢接受了。
不过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无奈叹息了一声,这等奢侈品不是他们能消费的起的。还没开始,念想就被彻底掐断,这种感觉甭提多操蛋了。当然,财大气粗的也不是没有,场中并不乏一些世家大族的人,只是吴管事有言在先,一切按照流程来,他们不急。加上自恃身份,急也急不来。
场中面色最难看的要属张百万,直到这会他才反应过来吴管事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没见姑娘就敢开价八万两?哪里是惊叹于他的家资与果断?压根就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呢!回过味后,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躲躲才好。三十万两他不是出不起,只是花此巨款只为一个女人,究竟值不值他得好好衡量一番。
台上的女子勾人心魄不假,但百花会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按照往日的市价就算是凤菲菲的赎身价也不会超过十五万两,整整便宜了一倍以上,性价比似乎更高。更遑论其余虽略逊一筹,但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价格更是要便宜数倍。稍一盘算,张胖子深深吸了口气,坐回原位不说话了。
观花厅再度恢复了平静,吴管事满意地笑了笑,与姜竹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再次向众人屈膝一礼,转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好了,活动继续,请下位姑娘登场。”吴管事招呼一声,布幔被重新拉上,随即侧门处又走出了一个女子。方才凤菲菲退场后的情形再现,台下众人的心思早已转移了方向,热情再度冷却下来。但这次吴管事却未放在心上,自顾自主持着,雀云居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沈墨的做法其实有点杀鸡取卵,雪上加霜的意思,但百花会是他召开的,当然以雀云居的利益优先考虑。至于对其他前来参赛的青楼是否公平,不重要!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东道主自然该享受一些特权。
姜云正陪着姬锋坐在下面心绪万千,忽见从正门处跑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一桌一桌地按顺序边走边问,待行至姬锋身旁时,她弯下腰小声问道:“你们谁是姜云?”
“他。”姬锋抬手指了指,目光继续向台上瞟去。
“你就是姜云?”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对那身徐承嗣精心准备的破衣烂衫颇为不以为然。她撇了撇嘴道:“我家姑娘要见你,跟我来吧。”
“你家姑娘是?”姜云嘴上问了一声,但心中已经有了谱。
“问这么多作甚?跟着来就是了。”雀儿压根懒得跟这乞丐模样的人多嗦,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姜云几乎没怎么考虑,立马跟姬锋打了个招呼,起身跟了上去。
出了大厅,顺着走廊外的小道一直走入了庄园的住宿区,最终在左侧第三间小楼门前停了下来。雀儿抬头示意道:“上去吧。”
“多谢。”
“哼。”雀儿冷哼一声后,警惕地看着姜云说道:“虽然是我家姑娘叫你过去的,但你最好老实点,别动什么歪脑筋。不然。。。哼哼,后果不是你能担得起的,听见没有?”
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姜云这身行头的确很难让人留下什么好感觉。面对雀儿的冷淡,他无奈地笑了笑,举步向二楼迈去。小楼不大,楼上也只有一间屋子。行至门前,姜云本能地就要推门而入,但手抬起后他略一犹豫,还是轻轻敲了两声。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稍显熟悉的女声,姜云这才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这是间很素朴的小屋,以粉,淡黄和翠绿为主流颜色,屋内大多都是崭新的木质家具,入屋之后一阵木香便扑鼻而来。姜云正前方两丈处横着一块淡粉色丝帘,呈半透明状,隐约可见帘子后面的一方床榻。
姜竹儿正跪坐在地上,身前是一架矮脚琴桌,她抬手淡淡说道:“坐吧。”
再见姜竹儿的情景,曾在姜云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真当梦想真成之后,他却愕然发现似乎与自己想象的存在很大差别。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分开太久了,而当年才十五岁的竹儿,在这段时间里是会长大的。
当她身上出现了一些改变,让姜云无法和印象中的竹儿重叠时,姜云便开始了无所适从,似乎感觉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肉眼难见,却真实存在的隔阂,似乎是心与心之间的隔阂。
此刻的姜云很紧张,除了再见竹儿的激动之外,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改变了多少。深深吸了口气,姜云左顾右盼一番,没发现周围有可以落座的椅子,他干脆也盘腿坐在了地上,紧盯着丝帘后的倩影。
待姜云落座之后,姜竹儿这才抬起双臂,右手中指轻轻拨动了琴弦,动听而悠扬的琴声霎时就传了出来。
听到那熟悉的曲调,姜云心中略感惊讶。她弹奏的是一首歌,一首姜云曾亲口唱给她听过的歌小酒窝。他惊的不是竹儿为何弹奏这首曲子,而是方才吴管事说的话。
她的确是一个天才,真正的天才,只听过一遍姜云的清唱,在两年之后竟能点滴不差地将整首曲子还原并弹奏出来,这份对音乐的敏感度,绝对是与生俱来的天分,并非后天可以习得的。
歌曲弹奏到一半,见姜云仍是呆呆地坐着,姜竹儿忽然开口唱道:
“幸福开始有预兆,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
“然后孤单被吞没了,无聊变得有话聊,有变化了。”
两句歌词轻而易举地便触动了姜云敏感的神经,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与竹儿并肩坐在城隍庙的屋顶上,对着当空皓月数银子,剽窃歌曲的那个夜晚。那夜他的心情与此刻一样,一样的纠结,他考虑的是安排后事,如何才能将竹儿推出去,而此刻,他想的却是如何将她寻回来。
记忆的匣子一旦开启,便如潮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顺着曲调,他情不自禁地附和起来。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
“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刚好。”
一曲毕,姜云深深吸了口气,心中郁结一扫而空。音乐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个音调,一个唱法,一个眼神可以让彼此了解到很多东西,语言在此刻却显得苍白得多。
竹儿始终是他的竹儿,从来不曾改变过,改变的或许只有他那因经历太多而显得过于沧桑的内心。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姜竹儿站起身来,缓缓走近丝帘,抬手掀开。美得让人窒息的俏脸早已泪流满面,她痴痴地看着姜云,轻声唤道:“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