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即便是神也未必能够做得到,这份特权至今为止还没有落入任何一人的手中。
各人因为各人所站的位置而会看到不同的风景,所谓的‘神’也不过是比常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罢了。
‘神明’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了而已,至于‘神明的仆从’们,恐怕说穿了也不过是些仅仅只能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家伙、介于神灵与凡人之间的尴尬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可远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呼~呼~!”
天堂之境起风了,才从一开始的、不易觉察的微风到此时此刻已经呼啸出声的狂风,仿佛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这风是阴冷的,让在空中做着高空飞行的天使们禁不住瑟瑟发抖。
天堂之境本是无风的,从上层空间中直接洒下的光使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气都拥有着几乎一致的温度。
这样的环境本来就没有产生风所应有的条件。
“头儿!我们得撤回去!”
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一名四翼天使被迫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
长时间没有得到锻炼的羽翼根本无法正面抗击狂风。
“降落!”
这一队的队长很果断,虽然隐隐约约地觉得此时降落绝不是个好主意,只是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不过这名队长很是机智地让他的两名队员先行探路,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队员,一旦他们着陆的时候有任何的异动发生,这货绝对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高度再升上去。
在上位者面前,牺牲从来是地位更低一些的人的天职,无论于理于法这都是应当的事情。
“哒!”
最先落地的那名天使已经稳稳站住,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异象。
只是不知为何的,作为带队出来的队长却是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心悸。
“快飞起来!”
将心中莫名的悸动大声地吼出来,他终究是没有选择旁观、等待那个他臆想之中的悲剧发生。
可惜,已经太迟了。
“嗖!”
一道黑影从脚下洁白的云层中窜出,只是瞬息就攀上了那名天使着地的那只脚。
风声中急了一拍,所以尚未落地的另外两人无法分清这道黑影到底有没有带着声音。
这一声‘嗖’,或许只是两人的脑补,又或许是受害者自己给自己配的音效。
他抖得像是触了高压电,又如是沐浴了圣水的异端。
从云层下面冒出的黑影只显现了不到一息,整个对于生命进行剥夺的过程便在这一息中完成。
没有鲜血,也没有来自刽子手鬼哭神嚎般的音效和受害者的惨叫。
那名天使安安静静地瘫倒在地,失去了全部的声息。
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像是潜藏在云层之下的杀手刻意地保持了这种安静。
安静,是属于杀手的优雅。
“别管他!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如果你不想躺在下面陪他的话!”
队长的脸上满是惊恐,他似乎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只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呼~!”
飒飒的风从耳畔划过,这一刻两位天使从中感受到了无匹的阴寒。
“嗤!”
风中似乎夹杂了一道细微的杂音,若非此时紧绷着的神经,或许他们便会将其略去。
“小心!”
刚刚将自己的高度拔上来,队长对着起步略有些慢了的队员吼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一声仿佛猫叫般的‘呜呜’声。
再回头的时候,他便已经成了光杆司令。
对于这一次的队员遇害这位光杆司令两那道黑影运行过的轨迹都未曾捕捉到。
那黑影究竟是什么?
两名队员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身为队长的他却是连对方的全貌都不曾窥到。
“逃!”
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光杆司令’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开始了逃命。
他拼命地挥着羽翼,便如溺水之人那般拼命地挣扎。
他确实应该逃。
此时此刻每一个远离了天使之城的庇护的家伙都该逃。
逃回天使之城,甚至逃进更高一层的天堂。
因为……
这里已经不再是天堂了。
从莫邪对自己发动了那样的自杀式的禁术之后,天堂之境的崩坏就开始了。
便如一杯纯水中被滴入一滴黑色的墨。
天堂之境仅剩的、表面上的洁白已经开始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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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每走一步便会从自身的关节中发出这样怪异的声音,仿佛这具血肉之躯中的内容物已经被替换成了机械。
“杀……杀……杀……”
面上是模糊一片,狰狞的伤口似乎贯穿了前后脑,将他原本的样貌毁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眼睛,五官中剩下的、还算完整的只有一张嘴。
他的身体是干枯的,就像是在沙漠中死去了上百年的胡杨。
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应该好好地去长眠,他能做的也仅剩下长眠。
神经组织已经损坏得完全,大脑也早已罢工,从医学上来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只是他可不像是个死人的样子,甚至他的步子比一些活人还要快、还要稳。
黑气在他的皮肤下涌动,像是奔流不息的江河,便是这样的黑气在维系着这具身体的活动么?
“杀!”
口中断断续续的低吼顿了一下,这具身体抖了抖自己的脚。
黑气从他的双脚上不断流出,然后又流回,像是在**与地面之间建立了回路一般。
每次落脚的时候便会有一股黑气从他的体内流入大地,而每次抬脚的时候便有了一股黑气接替之前流出的黑气进入他的体内。
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因为这一次流入他体内的黑气壮大了不少,说得专业一点就是“瞬时电流太大,造成的负载延迟”。
霎时间原本仅仅隐没在皮肤之下的黑气一阵的翻涌,似乎已经超出了这具肉身的承受极限一般地,它们在寻求一条道能够钻出来——这具身体上可有不少的出口……
“嗤!嗤!嗤!!”
由内而外,黑气便如他的血液一般从伤口中涌出,只是它们不像是血液那般容易脱离身体的控制。
黑气掩盖住了伤口,等到他再度迈动步伐的时候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微不可察地平和了一丝。
逐渐平和的伤口长出的是黑色的血肉,看这个场景,说它是平和还不如说是‘恶化’来得准确。
黑色的血肉逐渐将这具残躯修补、填充,就像是在修复一只伤痕累累的热气球。
“杀!”
他的声音更加洪亮了,从开始时候像是扯破风箱、拖泥带水的声音到现在能够干干脆脆地将字吐清楚,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只是这个家伙的词汇量恐怕很有限,来来去去还是只有那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