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炼魔阵’据说乃是当世修真界中阵道大师从‘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残图中推演出的,而‘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乃是上古大能们的最高成就之一,若此阵现,则天地不过方寸之笼。
‘都天炼魔阵’的威力没那么夸张,它堪堪能锁一城。
锁一城,足矣。
周十三站在城头,她是众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亲手去布置阵法的,作为众人默认的首领,这是她的特权,也是她的职责。
“十八!”
她握着一枚玉玦,微风吹动了她的衣袋,两个字从朱唇中吐出。
“敌袭!十八已遇害!所有人,集合!”
一道符纸凭空在她身侧燃起,火光化作八道细光投向各处。
夜色被点亮,只是不知这一次会是由谁付出血泪为谁奠基。
“啧,被发现了么……”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狞笑着,
“不过,你们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夜色中,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出现在了周十三的身侧,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但,周十三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第一秒便知道了一个事实。
“集合命令取消!撤!”
周十三是个果决的女人,她对着身侧连拍三掌,同时顺着势头向着反方向滑开,整个人犹如水中游鱼。
她并不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近身的,而是自己的防备在对方的眼中只是个笑话。
对方的境界绝对压了自己一头!
周十三逃不掉了,她也没打算逃,她只是争取了给同伴发出信号的时间。
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三枚掌印从他的身边滑过,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带起一丝。
“天地风雷!乾坤借法!”
周十三的动作很快也很流畅,就像是这突然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写在她背下的剧本中一般,三掌带起的风声与传讯符纸的灰烬尚未落地她便吼出了法咒。
与境界高于自己的对手作战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一线赤芒自她的额头亮起,直直地照向了那依旧凌空立着的身影。
仓促之间周十三没有看清对方的面目,她也没有心思去看清楚,她的一双眸子尽数盯在对方仿佛自然下垂的双臂上。
法诀乃是修真者调用天地之力施展大能的关键,她知道,只要对方施展出了法诀她便死定了,而眼下,只有尽力阻止这一事件的达成才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嗤!”
自额上射出的红芒直接洞穿了那道身影的身体,三枚掌印更是直接将其击得向后飞起,一时间,周十三直有一种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遭受了重击的黑影在半空中分解成了黑色的蝴蝶四散飞去,周十三双眸一凝,素手连翻间挥出了大片大片的符箓,点点火光,恍若烟花。
然而,没有一点火光能够将黑蝶击下,它们灵巧得不像样子,只是瞬息便遁入了周边建筑的影子中。
“疾!”
周十三双手一合,数个手诀被她打出,空中尚未烧尽的符纸们光芒乍然一亮,一刹那,这片区域像是回到了白天烈日当头的时光。
强光之下,暗影避退。
没有发出类似‘何方高人,为何藏头露尾’的质问,也没有发出什么宣言,周十三口中只有咒言,手上只有法诀,身畔飘浮着的符纸不断燃烧着,落下的灰烬犹如雪花。
周十三认出了对方的招数,无论是先前遮蔽气息、摸到她背后的隐身法还是现在化身黑蝶、没入阴影的遁法都与她印象中的魔道手法一致。
“铮!”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中发毛,燃烧的符纸所支撑起的光明逐渐逐渐地衰弱了下去,周十三咬了咬牙,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浮现在了她的身边。
这是她的本命飞剑,是她爷爷坐化后遗留给她的,而她的爷爷当年可是站在金丹巅峰的修士,此飞剑威力奇大,然而光是将飞剑唤出便已然让周十三脸色苍白了数分。
以她此刻的修为,动用这样的宝物显然还是有些吃力的。
“斩!”
符纸即将烧尽,周十三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她手中掐诀,顿时飞剑上青光大作,随着一声令下便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斩入黑暗之中。
青剑有灵,周十三知道,这一剑绝不会落空。
……
以上是周十三的视角,而众所周知:视觉有很大的欺诈性。
“看来,这一招秘术中需要修改的地方还很多啊……”
古城门上有两道身影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俊朗,女的貌美如花,他们面对着面,都闭着眼。
他们贴得很近,最近处不超过十公分。
从第三人的视角看,他们就像是一对半夜三更跑到城楼上找浪漫的情侣一般。
然而……
一声叹息,是霖溟的声音,他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印着眼前女子时而痛苦时而恼怒的神情。
他皱起了眉头,像是遇上了难题的学子。
在杀掉了周十八之后他便直冲在这次行动中的主事人而来,因为在这次开赴西都的修士中以周十三的实力为最高。
他想在周十三身上验证下自己已经改动过的幻术,只是结果并不让他满意。
没错,周十三确实落入了霖溟的幻术之中,但是,她依旧有挣扎的力量。
以往若是霖溟有心施展幻术,只需要与对方对视一下,一两秒后,对方的生死便已然落入霖溟之手,他可以随时吞下对方的灵魂。
因为,在以往的情况下,外界的一息便可以是幻术世界中的数十小时。
(可以参考‘月读’机制。)
然而,这一次霖溟发现周十三并没有陷入这种机制,也就是说,如果他想要光凭这个幻术收走对方的灵魂的话得在此地一直等到周十三在幻境中挣扎得精疲力竭而放弃抵抗。
这可不是霖溟想要看到的疗效。
“啧,看来我还需要多试验几次……嗯。”
霖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将手伸入周十三的衣服中掏出了对方缝在袖子中与胸口处的储物袋,然后像是扛麻袋般地将对方扛起,脚下几个起落便遁入了夜色、隐入了城市的街道中。
这座城市已经睡下,没有人注意到城门上曾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没有人发现各处忙碌着布置阵法的修士与周十八的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