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典》给出的任务所属的世界要么是太低级,以至于莫邪连去都不想去,要么是太高级,让莫邪感觉自己接下任务跟找死似的。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他依旧没有找到一个他理想的任务。
直到第三天,要进入任务世界的那天晚上。
本来莫邪已经打算随便挑个生化位面的任务接了,毕竟杀丧尸终归是有额外收入的,然而,当他在被兰欣拉着吃完年夜饭、看了半场李新梅跟孩子们排演出来的晚会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首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黑仔的一名跟班为大家带来了‘声情并茂’的朗诵,表情之浮夸、技巧之造作,引得满堂大笑。
莫邪也笑了,不过下一刻,他整个人便有如过了电似的颤了一下。
然后他疯狂的翻找起了那些个不靠谱的顶包请求,不过一会儿,他便翻出了这么一段:
“关在我对面的神·经·病又在念诗了……什么‘十里平湖’,什么‘寸寸青丝’,唉,我杨武吉自问也算是个清官,没想到被·奸·人所害沦落到与一个神经病成了邻居。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可耻啊可耻!”
这段乱七八糟的请求莫邪当初只是瞟了一眼就丢在了一旁,他觉得这份活儿完全没有油水可言。
然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首诗只要是酷爱鬼片的人都不会不熟悉。
小倩!
宁采臣!
但是请求中只出现了‘十里平湖’与‘寸寸青丝’八个字,剩余的部分都是莫邪猜的,他决定赌一把,赌自己猜得没错。
最后,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
“兄台,我看那些狱卒们也已经走远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的,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至少可以听听。”
宁采臣见莫邪老是盯着他看,心中念及这位仁兄明日就要上断头台,一时之间恻隐之心大作。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宁采臣决定原谅对面的这位老兄这一个多月以来对于自己的那些‘不友好’的行为。
同是被冤枉进来的,他们两个倒也算同病相怜。
“我知道这些个狱卒已经走远了,不,应该说他们今晚上都不会再来了。那边的小兄弟,我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对你的恶语相向道歉。”
莫邪看了一眼宁采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好说好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心中不畅,倒是我这半夜吟诗的坏毛病惹得老兄动气,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宁采臣道,他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也很清澈,这番言论显然是发自真心。
莫邪曾经佩服过三个男人,第一个是董永,第二个是许仙,第三个便是宁采臣。当然了,他佩服这三位的理由绝不是像某些人想的那么低俗。先不说另外两位,就是眼前的这位宁采臣,身在乱世依旧能克己复礼,对一个骂了自己一个月的家伙依旧能抱以善意,着实难得。别说莫邪此番就是冲着宁采臣来的,就是他根本就不认识宁采臣、不了解这个男人身上已经发生的故事和将要发生的故事,他也会忍不住伸手拉宁采臣一把。
“哪里哪里,兄台的诗作其实很好,其实……”
说到此处莫邪忽然压低了声音,同时他伸出手来搭在了牢房的木柱上。
“疙嚓。”
碗口粗的木柱在莫邪的手中跟竹筷没什么分别,他只是稍稍运力便将其截断。
“兄台……你……!”
宁采臣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嘘~~”
莫邪对宁采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用口型说到,
“这一个月来着实是得罪了,其实我每次骂你的时候都是为了掩饰我锯柱子的动静。这位仁兄,等会儿我便要逃了,我看你还很年轻,而且也是被冤枉的,诺,这把锯子就送给你了,收好了啊!”
莫邪说着将一把绳锯丢到了宁采臣的手中,随后将柱子彻底掰断。
“哇!兄弟们!牢门开了!咱们快逃吧!”
柱子断裂闹出的动静可是不轻,况且方才被杨武吉闹出的动静吵醒的狱友们并没有全数睡着,顿时就有人捕捉到了柱子断裂的这一幕。
“啊,我们要自由了!自由了!”
……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
莫邪翻了个白眼,虽然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事到临头看着这群完全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大呼小叫着的狱友们他还真是吐槽无力。
“又在吵什么呢?!大半夜的!谁特么在消遣我们兄弟几个?!明天的饭都别想吃了啊!”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监牢外传来,若是放在往日监牢中的犯人们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便会立刻收声然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是今天不同了。
在这个时代里狱卒与犯人之间的差距只在一把佩刀,而且相对于整日养尊处优、处处欺压人的狱卒们,犯人们虽然吃不好睡不好,但他们憋了一腔怒火。
“嗷嗷嗷!”
一名狱友推开了霸占在出口边上的莫邪、嗷嗷地叫着就冲了出去,真看不出来,平日里整天像条死狗般躺着的犯人此刻竟是有这等的活力。
莫邪没有拉他,他识趣地让到了一边,甚至装作身体虚弱地半坐到了地上。
“哎呦。”
他装出的痛呼被淹没在了狱卒的叫骂与狱友的吼叫中。
他本来就没打算以这种方式越狱,他只是想换个牢房,换到宁采臣所在的那间牢房中去。
只有这样他才能赶得上剧情。
“兄台……!兄台……?”
虽然只有一间牢房中的犯人跑了出来,但整个监狱都沸腾了,那些个尚未脱困的犯人叫得、喊得比逃出来的几个犯人还要激动。
“兄弟!救我出去!我认识某某某(某个盗匪的名字)!能给咱们谋个去处!”
“兄弟!救哥哥一把!俺从小练武!那些个小卒子不是我的对手!”
几乎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呐喊,然而那些被莫邪放出去的犯人一来手无寸铁,二来不通拳脚,三来不懂开锁技术。所以他们根本救不了其他人,而且脱网之鱼有几个会回头照顾尚在网中之同类的?
他们甚至连同一个屋檐下的莫邪都不拉一把,哪里又会去管那些一个个自卖自夸的笼中鸟?
“跟我冲出去!”
那名将莫邪‘推倒在地’的汉子大吼道。
“越狱!有犯人越狱!”
两边的人马尚未交上,光光通过监牢中这股不同往常的动静狱卒们便知不妙。
没错,与莫邪同处一间牢房的狱友们是莫邪的猪队友,而整座监牢里的犯人则是那些被莫邪放出去的狱友们的猪队友。
莫邪坐倒在地,脸上有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而在他的留意之下,对面,从一开始就在装睡的宁采臣的那位狱友此时也露出了类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