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写在书最前面的文字里没有被用上任何超脱凡俗的技法,看得出书写者执笔时心无波澜,说不定还想笑。
“这一章基本上都是在扯淡,满纸害人之言,莫邪兄弟,撕了吧。”
八百里地儿,靠马匹的脚程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走完,不知为何燕赤霞一直都没有提及要御剑走空路的事,就好像对于他而言‘将宁采臣从泥潭里捞出来’这件事并不是那么要紧一般。
这一日他们只行了二百里便在一处山林中落了脚,燃起篝火烤热干粮,燕赤霞没有再提及‘酒’字,而是接过了莫邪递来的书册,就着火光一字一句地为莫邪解释了起来。
“……”
燕赤霞的论调让莫邪蛋疼,但有求于人的他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
“燕兄,那就把这些‘害人之言’都跳过了吧……咱来点实际点的,比如修行法门什么的……?”
说实在的,对于‘天地至理’、‘普度妙谛’什么的莫邪不大感冒,因为第一,这些东西离他太远,第二,这些东西没什么实质性的卵用。
他现在亟需的是实力的提升,而非一罐鸡汤。
“好吧……让我找找……”
燕赤霞翻了几页,然后指着书中的一行字道,
“就是这里了,‘太极玄清道’?好陌生的名字……”
莫邪顺着燕赤霞的手指望过去,若非燕赤霞将字读了出来他怕是会将之看成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几个字并不是用单纯的繁体字书写的,而是另一种鸟文字,论繁杂程度更胜繁体。
“这是什么字体?”
莫邪正想问,但燕赤霞却是已经说出了答案。
“从这往下都是篆文,对于这种文字我懂得也不是很多,毕竟除了画符的时候也不怎么用得上。”
燕赤霞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对莫邪道,
“莫邪兄弟,莫非你想转行干符师?听兄弟一句,这年头符师生意的行情虽然一路高涨,但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拿剑。”
莫邪:“……”
就这样,燕赤霞一字一句地为莫邪做着翻译,虽说偶尔会有些字连他也认不得,但等到夜色彻底浓稠、月上中天之时他也已将‘太极玄清道’的入门部分翻译得差不多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地方我实在是看不懂。莫邪兄弟,你真的要练这玩意儿?虽然我觉得这本功法确有其独到之处,但具我观察,你身上的功夫也不差啊。”
燕赤霞翻动书页,他指出了三处他觉得理不通、认不懂的地方,他已经有些犯困。
“啊,只是参考参考,参考参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说《圣灵剑法》的大成对于莫邪而言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他的时间可不富裕。
他有种预感,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安稳日子不会太久,惹上了能一手遮天的人物,他能躲一时但绝躲不了一世。
“算了,我也只能给你这些意见,今天就到这里吧。”
燕赤霞没有多说什么,他将书还给了莫邪,像是根本没有将书中的道法看入眼中一般。
对于这本书的来路以及莫邪的出身他没有再多问,或许是在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过后本能地对莫邪产生了信任,又或许是看透了一些事情,现在的燕赤霞比以往要沉默。
他靠着树眯起了眼,不多时口鼻中便响起了呼噜声。
莫邪将书收起,但却没有睡下。
燕赤霞口述的功法他记得明白,既得功法自然要练。
他盘起腿,很快进入了修炼状态。
天地间,一缕缕灵气随着功法的运行被莫邪纳入体内,缓慢但是却稳定。
————————————————————————————————————————————————————————————————————————————————————————————————————
秋风乍起,吹乱一城缟素。
京都,国丧已过,但民众们的脸上却并没有因此而带上多少的欢颜。
城中的水井依旧不被允许使用,从城外送来的水越来越不够用,以至于城中百姓长因用水问题而起争执,同时不知是否是有着什么人在其中有意引导,这份不满的声音逐渐指向了新上任的皇帝。是还有人根据近年来各方各地的灵异之事传出了‘气数’之说,言道是本朝气数已尽,仿佛就差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便会有大批民众揭竿而起。
在如此纷乱之状况下,每天都有大批的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心已乱。
在这个时候,城口的岗哨简直形同虚设,众多兵卫们竭尽所能也只能做到维持住了城门进出的秩序,免生事端。
“京都都快成了一座空城了。”
城门上的守将如此感叹,只可惜他不通诗词,否则此时应能吟诵出些许应景的诗文词句。
“大人!看!”
忽然,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喊出了声。
“哎呦?进城的?”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两道身影,守将极目而望,他看出这是一老一少,他们各骑一匹马,冲着城门徐徐而来。
“快开城门!”
此刻是午后,出城的大潮已经散去,城门正被严严实实地关着。
“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进城?”
守将的视力不错,他看清了来人的装束,那两人应该与‘官’字沾不上边。
他随便地想了想,然后就将此事抛了开去。
进城的只是两个人而已,又不是两百个人,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反正最近城中到处都是巡卫军,就算是两百个人也难翻出什么水花来。
城门打开又合上,来者经过登记后入了城,这份登记很快就被呈到了守将的面前。
“燕赤霞?莫邪?探亲?”
卷册上的记录平凡无奇,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但是凭借多年的经验守将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