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如乌云,包裹着雪亮的闪电。
那是霖溟的一瞥、一盯,停驻的目光,但落在那僧人的眼中却不亚于豁亮天地的闪电。
“轰隆隆!”
耳边炸响的是切切实实的惊雷,惊雷过后是短暂而漫长的失聪。
僧人倒下,七窍流血。
而此时从霖溟口中吐出的‘死’字才堪堪落下。
这是什么样的法术?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僧人自地下冒出,他倒下后除了尸体撞击地面而产生的微微震颤以外这方土地没有给予第二种回应。
万籁俱寂。
直到僧人的尸体被霖溟隔空摄起,直到他尚且滚烫的鲜血被隔空嘬出、有如游蛇一般地蜿蜒至霖溟的口中,直到他的尸体开始溃散、化作灰黑色的粒子。
霖溟吸干了僧人的血,在路灯顶上伸了个懒腰,懒散而近于防备松懈。
“妖孽!领死!”
六把剑,六个人,间不容发之间的破绽被紧紧抓握,剑光破土,状如怒龙。
死去的僧人穿着的是灰衣,破土而出的剑客们穿的是白衣。
灰白,素色。最适合参加葬礼,无论是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都不会显得突兀。
“唰!”
他们的动作很快,当他们将发起进攻时的口号喊出来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剑早已刺进了目标体内。
霖溟的身体被六把剑从前胸后背各处贯穿,而他依旧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仿佛那些于睡梦中逝去的老人们一般的安谧。
“唰!”
抽剑,附带着各色光华的剑被抽离的刹那霖溟那张安谧的脸也瞬间被抽离。
破碎支离。
身体、手脚、面孔、衣衫。
破碎支离。
便如每一个被这六把剑刺中的目标一样。
辛辣的手段,必杀的招数,或许还要加上六颗心意相通的心与隐忍。
“得手了!”
这六名白衣剑客有着一样的外貌,应是孪生的兄弟。
站在霖溟破碎且不断跌落的尸体旁,六人的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其中一人挺剑指向四方疾声高喝:
“鼠辈们!出来领死!”
一名名血族很是‘听话’地放下了各自手头的‘活计’,方才从僧人叫阵到霖溟被斩成碎屑这段时间这些血族们犹如‘沉迷补兵不能自拔’一般地各自吸着血,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觉察。
直到他们听见了这句呼告。
“你刚刚说了什么?能再重复一遍么?”
一名吸血鬼嘴边还残留着一抹鲜血,他拖死狗一般地拖着一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躯壳缓步向着六位凭空而立的修士走去。
冷却了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了一条印子、一条道。
“鼠辈!”
己方已经将对方阵营中的‘带头大哥’击杀,六位剑客们士气高涨,此刻见还有败军之寇、丧家之犬胆敢如此冒犯他们的威严,顿时是无明业火高举三丈。
六位剑客中的一位掷出了自己的剑,飞剑化作一道虹光直取那吸血鬼的头颅,其势沛不可挡。
但那吸血鬼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畏惧的神情,他的步子也不曾有半分的迟疑,他那双猩红的眼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飞剑还未飞出去三丈远便被拦下了。
拦下它的是一只手。
一只脱离了躯干、肢体独立存在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比例完美的手掌,没有手腕,它是被从手腕部位整个儿切下的。
一只脱离了主人的手。
“不好!”
剑客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看见断手的刹那他便想同了关窍。
被他们认为已遭击杀的目标根本没有死,而自认为‘斩首’成功并将自己置身于明处的他们已经落入了极为不利的境地。
他们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为了消除这种情绪并逃离、扭转眼下自身之处境,六名剑客联手施展出了一式剑诀。
剑本应是六把,但现在只剩下了五把,只有诀依旧是六道。
五剑横空,道道光芒耀出如一个大罩子般护住了六人周身。
不错的防御,对于陷入众围之内的人来讲它确实是不二之选。
然而这道剑诀的防御值维系了一秒,甚至连一秒都不到。
霖溟未死,既然他未死,那么这些人脑中的念头便瞒不过他的眼睛。
防御圈炸了,每一把飞剑都刺进了它们各自的主人的胸膛。
血液四溅,宝兵坠落,夜幕颤动,路灯上一个身影像是掀开帷幕走出前台。
是霖溟。
他站在那里,像是从未移动过。
他的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破洞,他的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剑那只手是连在他的手腕上的,并未被分离。
这座城镇中的其他血族们也未曾停下手头的‘活计’,更不曾有谁冷着脸、拖着尸体朝这里走来。
五个人,五把剑,各自自插了胸口,直取心脏。而被霖溟夺了剑的那人则是七窍流血,与僧人的死状一般无二。
幻术。
可怕的幻术。
这六人才一露头便中招了。
“呼。”
张口,吸尽这六人的血,霖溟依旧站在路灯上,但再没有‘义士’从地下冒头。
“动静……还是不够大么?”
北望,沉思,口无言。
天亮了,新的一年开始。
有的人在庆祝,有的人在担忧。有的人还走在返乡的路上,有的人已经踏上了离乡的路。
背上剑,换上一身白衫,数月没理过的发已经盖过了耳朵,莫邪用一根绳子稍稍束了束它们。
他在恢复了功力之后便动了身,这一次他没有用念力赶路,而是依靠双脚。
开11路的速度很值得商榷,新一年的第一轮太阳照在莫邪身上的时候他才堪堪走出山区。
他沿着公路而行,而此时路上还没有车流,也没有除他之外的行人。
或许是这里太偏僻了。
“凿市-100公里。”
莫邪看了一眼路牌,心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