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光像是坠入人间的彗星,绚丽而致命。
剑气的扩散范围终归是有极限的,《圣灵剑法》这等上乘功法也无法令剑气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远程武器。
剑,终归是短兵一类。
莫邪站在枪林弹雨中,赶在第一颗出膛之子弹打在他身上之前以双手在身两侧画出了数个圆环。
构成圆环的是手的残影。
“震荡!”
这是他第一次同时向两个方向施展他的‘震荡剑’,招式一出空气中的波纹尚未生成,他身上的衣衫却是尽数化作了碎屑。
精壮、完美的东方体魄显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目击到这一幕的军人们甚至有些后悔扣动了扳机。
不过这丝后悔很快就消失殆尽,精准地算来它存在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百分之一秒。
相比于士兵们的心理变化,子弹的速度会更快一点,无论如何,这具躯体下一刻便将面对雨点般的弹药。
他将被摧毁?
还是弹药会再次落空?
“啵。”
满城枪炮吵破了天,自然而然的也掩盖掉了这轻微的颤鸣。
透明的波纹以莫邪为中心产生,一圈接着一圈,犹如投石于水中。
“啪嗒!”
于命中莫邪的身体之前子弹撞到了波纹上。
它们被弹开,以不同且毫无规律的轨迹被抛飞出去,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飞上了天空,而更多的则是飞入了四处的民居以及被临时改造出的工事当中。
“啊!”
有人在惨叫,但他的声音没能穿过枪炮的轰鸣而被他人所听见。
孱弱的声音盖不过盛世的轰鸣。
那么无数孱弱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呢?
那么再大一点的动静呢?
一枚本应落在莫邪身上的炮弹被弹进了一座工事,爆炸将整栋楼半边摧毁,然后世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孱弱的哀嚎开始响彻四野,逐渐被世人所听见。
“这……是个怪物……”
有枪械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那什么变种人吧……我在电影里看过,好像是叫x男……刚刚那个能力,是反弹么?”
眼前的事件超出了寻常人的认知。
“我们对付不了这个家伙!增援!增援在哪里?指挥部的命令在哪里?指挥在哪里?”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
没有人应答这一切的疑问,他们的顶头上司们早在莫邪落下之前就搭乘着最快的飞机逃之夭夭了。
再没有命令下达了。
再没有增援了。
他们被派到这里的意义难道就是来看一场真人版的xman秀、同时被作为衬托对方力量的杂兵退场的吗?
这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什么片场,每一个倒下去的生命都不再有重演的机会。
怎么办?
战?
逃?
将士们在犹豫,但空气中的波纹却没有犹豫。
在失去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弹药轰击)之后波纹迅速地开始了扩张。
波纹是球形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先前被它所触碰到的地面深陷下了一个坑,然而此刻波纹再度扩张,地面却没有再塌陷。
地面开始颤抖、龟裂,各色碎屑平地飞起,四射而去。
在敌军不再提供火力输出之后,莫邪开始发射属于他自己的弹药。
石块、土块、柏油、水管碎屑,在得到了足够的速度之后足以洞穿坦克的装甲。
以莫邪为圆心,周遭的楼房、工事迅速土崩瓦解,士兵们被迫重新扣动扳机、填充弹药。
眼看建业城就要再度热闹起来,然而一声洪亮的大吼与一张自高空飘然落下的黄符制止了所有的一切。
“莫道友且息怒!”
黄符落在了波纹上,与先前任何的异物不同,它没有被弹飞,只是瞬息化成了碎屑而已。但随着黄符的碎裂莫邪所制造出的波纹也偃了旗、息了鼓,化作了虚无。
好高明的符!
好高明的人!
随手从空间手环中掏出一件衣衫罩在身上,莫邪向着天空中望去。
他看见了二十九道身影,为首一人羽扇纶巾,坐于木椅之上,像是自书中走出的诸葛孔明。
周家,地下。
阵法依旧散发着玄青色的光,但阵法当中被困着的周心焰却再没骂出过一句话。
“嗯……嗯……嗯……”
他低着头,喉咙中有模糊的声音不断发出,他的脸上流着两行血泪。
他应该并不想流泪,只是因为过大的痛楚让他皱起了眉、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导致尚未愈合的眼部伤口破裂。
就在刚刚,他遭受了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属于最高酷刑队列的刑罚。
他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
虎落平阳,莫过于此。
“真不该……饮下了那杯茶啊……”
周心焰咬着牙,修为被封的他现在与凡人无异,落得如此境地已不是一天两天,但每一天他都会发出这样的叹息。
能被这样惦记的,应该是将他打落云端的罪魁祸首吧?
是什么样的茶会将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害到这等境地?
是什么样的毒能将见多识广且修为惊人的周心焰骗了过去?
能毒得倒修士的药只能是灵药,能药得翻元婴后期修士的药只可能是这世上排得上名次的药。
“勾结异族……没想到我周心焰英雄一世、斩杀异族无数,到最后却在异族手上栽了跟头……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他忽然笑了,笑得浑身发抖,笑得血流不止,眼睛、下身不断有血滴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但他错了。
就像他原以为以自己的境界可以天下无敌一样。
他想死,但却不愿这样死。
或许,他的心中还多多少少存着些希望吧。
希望被救。
希望脱逃。
希望重见天日。
希望将叛逆们尽数诛杀。
‘希望’这个东西是建立在‘可能性’上面的,看看周心焰现在这幅惨样,他真的有可能摆脱困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