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是静默的,在群山环抱中天穹澄澈得像是深邃的海沟,偶尔飘过的云朵是海水中浸没的薄纱。
兰欣也是静默的,站在林中的她静默得像是棵自幼长在这里的树苗。凉凉夜风簇拥着她的身躯,几缕发丝散乱在风中,有一股不似人间所有的气质。
她的手中握着刀,安静地立在林中。
她的脚边躺着一具肥胖的尸体,她低着头看着它,眼神冷漠且平静。
“恶心人的东西,跑了一个。”
将插在王富贵后脑上的飞刀拔下,从伤口处绽出的血染上了兰欣的手。
她的手上早已红透。
慢慢拭净刀上的血,刀是因此而变得静默的。
一如林间无声掠过的风。
也一如被风扫过的那些倒在地上、姿势各异的尸体们。
树林中的警·员们已然被团灭,唯有一只残破的手机跌落在地以它那忽闪忽闪的屏幕述说着这里曾鲜活过的一切。
“啪!”
兰欣挪动脚步或有意或无意地一脚踩了上去,树林中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血沿着她的指缝滑落,落地无声。
“那可不行。”
透过层林,遥望见山下闪烁不定的灯火,远远急速移动过来的一条长龙中逆行着的那一点中存着她必杀的人。
纵身,跃上树梢,兰欣在山林中急速穿梭,似精灵,似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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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莫邪仅凭自身实力‘肉身赶路’费力还费时,霖溟就潇洒、高效得多了。
乘坐着私人飞机,端着由手下送上来的‘佳酿’,抖两下二郎腿就到了帝都。
不用亲自动手,借着一具傀儡就把莫邪玩得惨兮兮的,他能不潇洒、能不惬意吗?
但在飞机降落后、舱门打开的那一刻霖溟一路的惬意与潇洒便被一阵风吹得干干净净。
因为有人来接机了。
诚然,以霖溟‘血族真祖’的身份确实是该有一些小弟来接机的,只是这次来接他机的并不是血族或者黑暗联盟的任何一人。
来者是一名老人。
“你来了。”
霖溟踏出舱门,他看见他那些呆在外头的手下们尽数瘫倒,即便是精锐如饮过他的血的陈自强也仅能支持起半个身子。
等待着霖溟的老者站在平地上看着霖溟,本是仰视的姿态,但霖溟却觉得对方是与自己站在同一海拔上的存在。
“啧,你谁啊?”
面对老者以沧桑的嗓音说出的经典台词,霖溟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套路里那些装·逼的词句他一句都不打算说。
毕竟,装·逼者基本上只有靠着一套又一套的套路才能彰显出自己的N·B,而霖溟已然不需要那些老套的套路。
“老夫姓赵。”
老者抚须一叹,
“卿本佳人,奈何……”
都说了霖溟不玩套路了,自然而然的,他也没有由得这老儿在自个儿面前玩套路、装·逼的理由。
赵?
哪个赵?
我认识吗?
霖溟冷笑一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而出,将老者释放出的、压迫在众人身上的气势击退。
老者的话是没办法说得完整了,因为与这股阴冷气息同时冒出来的还有一尊魔像。
“吼!”
三头六臂,持着黑气幻化出的武器,如今的魔像与先前相比在体积上缩小了数倍,但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强大了何止十倍。
击破老者气场的气势源自于它。
魔像一现身便毫不迟疑地扑向了老者,居高临下的一击,宛如泰山压顶。
“喝!”
来者不善,老者从未想过霖溟会连让他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就悍然动手,这份简单粗暴已然超脱了世俗的范畴,然而转念一想,略去那些虚与委蛇或许才能更尊重双方的身份。
大家都很忙的,没时间BB,能动手的就尽量动手吧。
面对扑袭而来的魔像,老者抬起一只手,青色的光辉在他的手上萦绕,恍如流萤。但自老者口中发出的爆喝中存着的力度却说明了这些‘流萤’绝不似它们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柔弱。
魔像手中的刀枪剑戟与老者举起的手相碰,铮铮之声,如铁器对击。
“噗!”
一击过后魔像手中的兵刃被弹开,而老者的大腿陷进了地里。
就像是根被砸进墙里的钉子一样。
“咳咳!”
老者嘴边溢出两道血,却是在一个照面间便受了内伤。
敢于只身前来‘接机’的他竟是这般不堪吗?
“咔嚓!”
从石块中挣脱出双腿,老者已经收回了先前举起过的手,如今他双掌相合,骤然大亮的青光将他整个人染成了大写的原谅。
“我姓赵!名冲天!”
像是亮剑一般地亮出了自己的名字,赵冲天看着魔像,也看着魔像背后、那于舱门前扶梯上负手而立的霖溟。
他的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然。
两天前他不慎在莫邪手上落败,肉身被毁,两天后的今日他已凝回肉身、又挡在了霖溟的面前。
如此之快的恢复速度,即便是修真者中的大佬也说不得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
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赵冲天已经放不出那隐约代表着佛家修为的金光了。
他的实力恐怕已经不及先前的一半。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来了。
因为他姓赵。
“魑魅魍魉、邪魔外道!安敢于我天·朝·上·邦造乱!”
在魔像的下一击到来之前他将合着的双掌分了开来,一枚阴阳双鱼图在他双掌之间缓缓旋转。
玄奥的气息自这块图腾上升腾而起,让人不明觉厉。
“不好!”
霖溟的眸子瞬间黑化,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看到了些什么,因为下一刻四面青色的屏障围绕着这座停机坪升起,而停机坪内部则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火与光吞没了停机坪中的一切,包括霖溟与赵冲天。
破碎的、本是组成飞机的零件们在屏障内部飞散,撞在屏障上,泛起点点绿波。
火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高空中的一道身影。
赵老。
他伸着一只手,张开的五指遥遥覆盖住了整个停机坪。
“哗!”
一方阴阳图在他背后毫无征兆地绽开,身上略有些狼狈的赵冲天从阴阳图中走出。
“叔。”
他对赵老拱手。
好家伙,开口就是‘叔’(输),不吉利啊。
“住口!”
听闻此言赵老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地深了一分。
“他根本没事。”
赵老指着下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