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混江湖的人在混了一身伤的同时也都混了一身的臭脾气,这些臭脾气可以被总结为:孩子气、小心眼、易·燃·易·爆。
而深更半夜在野外PK的“五行拳”与“天残脚”二人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哪里来的疯婆娘?”当段小姐御使着无定飞环切入场中将两人一人一巴掌拍开的时候,这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怒吼。
“疯婆娘?你敢叫我‘疯婆娘’?”段小姐怒极反笑,一手的无定飞环化作满天花雨砸的两人抱头鼠窜。
“小娃儿火气怎么这么大?”天残脚捂着老脸。
“老头儿!下次再打过!”五行拳护着脑袋。
“溜了溜了。”两人撤得很干脆,也很不符合他们原有的人设,仿佛是被无形的大力操控着的木偶般说着台词。
等到这两个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失了男子气魄的驱魔人逃得不见了踪影后段小姐收回了飞环。
“你来了?为何不出来?”她对着无人的竹林轻声道。
“莫不是要我亲自迎你出来吧?”她的声音骤然加大,同时才被她收回手中的无定飞环化作了一道金光直投林中而去。
一时间落竹纷纷。
金光没有在竹林中隐没,而是定格在了某一点上。那一点是一只手,一只让人见了就足以联想到它的主人高高凸起的大肚的手。而与此同时一个肥腻的声音响起:“你在生气?”
袈裟,光头,满嘴的油。一名胖和尚从竹林中走出,无定飞环在他的掌心颤动,但无论它颤得如何剧烈都无法挣脱胖和尚的束·缚。
他是陈玄奘口中的师傅,是集市上偷人鹅腿吃后被人追出三条街的贼人,也是一尊足不出户却可知天下事的存在。
现在,那个只存在于陈玄奘口头上、从未展露过任何足以令人称道的武艺的和尚,那个被人追得狼狈不堪的贼人,那个只会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站在了段小姐面前。
今夜本没有月亮,但他的身上却泛着莹莹的光亮。
佛性!
不,不同于金色的佛性,他身上月白色的光芒要更柔和一些、也更弱小一些。
他是尚未成佛的佛。
他也是注定会成佛的佛。
未来佛!
他定定地看着段小姐,直到段小姐的身上也泛起了与他类似的光芒。
“你不该来的,既不该来这里也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段小姐——姑且还是如此称呼她吧——如此道。
“我没有来,你也没有看见我。大千世界如一砂,而一砂砾中自含三千佛国。你与我之间隔着无数砂砾,我并没有离你更近一点,与你更近一点的是你心中关于我的幻象。”胖和尚说。
段小姐没有搭胖和尚的话,她只是默不作声地摸出了一只净瓶,作势就要将瓶口往地上倾倒。
“别别别!我确实不该来!更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但如果我不来,金蝉子的这一世恐怕就要破功了!你也不想‘那个’任务完不成吧?”胖和尚登时就慌了,他连连摆手并主动送还无定飞环以示友好,而他的嘴里终于不再往外冒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佛偈了。
“哼,你现在都还成不了佛果然是有原因的。”段小姐收回了瓶子。
“说的好像你自己成佛了一样。”胖和尚嘟哝到,随即他眼见段小姐作势又要掏瓶子顿时改了口,“你哪能成为佛那种低级的存在啊?你应该成为古佛!祖佛!我回去就给你拉选·票去!”
“好,我等你。”段小姐斜眼看着胖和尚,“你怎么还不快去?”
“我走了金蝉子怎么办?”胖和尚满脸好似父亲般的慈爱。
“放心,我只是跟他玩玩,他不会有什么的,各种功能上都不会出问题。”段小姐道。
“被下了‘道心种魔’还能没问题?”胖和尚嘀咕道,他似乎是故意要让段小姐听见。
只是出奇的,这一次段小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打的话大家都是平级的,事实上谁都奈何不了谁。她也就仗着净瓶中储存着的四海之水与自己的性·别优势来从胖和尚身上获得精神上的胜利罢了。
她只有叹息一声,留给了胖和尚一个复杂的眼神。
“你知道的太多了,怪不得那人偏要让你在地上苦度十万劫。”
经典的嘲讽不需要宣之于口,一个眼神就够了。
“哈哈。”胖和尚无所谓地笑笑,这也是属于他的经典表情。
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溜了溜了。”胖和尚的身影逐渐化作点点萤光消失在竹林前,这语气分明是之前五行拳与天残腿二人用过的——或者说,那时的五行拳与天残腿是被胖和尚操·控着的吧?
真是两个倒霉蛋。
“寨主!那小子我们究竟怎么办?”段小姐手下的二煞出现在了她的背后躬身请示道。
“还能怎么办?你化个原形、我们做过一场,找个合情合理的法子让那小子开溜咯!还能怎么办?”段小姐没好气地一挥手,反手就扇在了二煞的脸上。
“是!”二煞根本不以为意,他脸上红都没红。
……
“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是?”
半柱香后,一只巨大的黑熊将段小姐的车队拆积似的拆了个稀巴烂,在一片稀烂中陈玄奘搂着昏迷不醒的段小姐悲苦不已。
“你醒醒啊!”他轻拍着女子的脸颊,一滴泪直滴入女子怀中那本《儿歌三百首》上。
“哈哈!你把我抱得这么紧、你还说你不紧张我?你还说你不爱我?”经典的诈尸场面,段小姐噌的一下就跟陈玄奘抱在了一起,而之前她那些“死”在熊怪掌底的弟兄们更是同时跳起、大声起哄。
一时间陈玄奘大脑一片空白,只得任由段小姐搂抱。
……
“我忽然想就这么冲出去、筑死这对狗·男·女。”今夜的竹林真是一处藏龙卧虎的胜地,猪刚鬣摸着他的钉耙,整颗大脑都在颤抖。
“虽然我并不反对你这么做,但我要求你把这件事安排在空虚公子的头七之后,怎么样?”莫邪按住了猪刚鬣。
“好。”猪刚鬣艰难地从远处搂抱在一起的两道人影身上挪开了目光,同时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