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可称玻璃瓶!
医账内顷刻间变得更为安静,夹杂了更多的难以置信!
骊歌慢慢抬头,看向了目瞪口呆的穆泰,冲他拱手致谢,杏眼如波,清朗着声音说道:“穆泰郎君昔日照应阿九良多,使得阿九在车队无饥寒交迫,阿九在那夜以死报恩,穆泰郎君既已放手,为何还要教那波斯贵人为难阿九,阿九势微命薄,不堪忍受也。”
说到这里,骊歌的眼中充满了决绝,黝黑的杏眼中隐隐有些不忍,小脸上却满是坚决。
“阿九……”穆泰神情苦涩,连两个字吐出来都那么困难。
寥寥数语,将关系到朝堂太子之争巧妙地转换到一个私奴之争上,在坐的除了来自波斯的富商,便是各地的大贵人,不仅掌握着商路,更是当地的大门阀家族,此刻见到骊歌说出了那玻璃瓶的来历,又点明她的已经报过恩,现在就没有必要再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了,她不过是一个兵奴小郎而已,不能承受这样的命运。
至此,刚才还嚣张庆贺的阿尔罕嘴唇喃喃,盯着榻几之上的宝物,猛然抬头大叫道:“晔王爷,阿尔汗家族所有货物教双倍契税。不过,此小郎大善,有大才,可否出售乎?”
阿尔泰承认输了,但是,他看中了骊歌有大才华,问拓跋晔要不要卖掉骊歌,这一次,并不是给穆泰购买,而是他看上了骊歌。
通红的营火之中,拓跋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畅快至极,那冷峻的五官即使是在大笑之中,也隐现出一层冰寒和煞气,笑罢,他冷冷地声音传来:“阿九甚合我意,恰我骁勇营医帐需要之才,岂能出售与你?”
这就是拓跋晔的再一次宣告了,他灿若星辰的眼眸,跟穆泰复杂的眼眸相遇,随后,像是示威一般笑着点头,随后,便将目光移到了骊歌身上,随后,便出言说道:“阿九随侍。”
“喏!”
一战成名,骊歌躬身施礼,便乖巧地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依旧是拓跋晔身后一侧的角上,为拓跋晔斟酒取肉,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随侍小郎,而不是刚才在二十多个贵人眼前,大获全胜,绽放绚烂光华的丑小郎。
医帐中的贵人们又大口喝酒,大口吃起烤肉来,众人将视线又转回了医帐之中,唯有穆泰,自始至终一言不凡,那眼眸晦暗低沉,还带着一丝丝不甘心!
正在这时,从贵人的榻几之中,传来了一个粗狂的声音:“晔王爷,我高阿那肱不服!”
高阿那肱?
骊歌静静地坐在拓跋晔的身侧,听着那来自鲜卑王族高氏部落的高阿那肱大声控诉。
高阿那肱身材魁梧高壮,嗓音雄浑有力,从榻几之上站出来,便大声冲着拓跋晔高喊:“我大齐也占据商路三分之一,为何也要大魏交税?高阿那肱不服!”
骊歌躲在拓跋晔的阴影之后,偷偷地看那说着不服的贵人高阿那肱,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壮魁梧之人,看样子足足有一米九高,居然比拓跋晔还高壮,三十多岁,穿着羊羔皮毛,显得更粗壮强悍。
“因何不服?”
“河西一代乃高氏部落所有,为何晔王爷要霸去三分之一契税收益,还教晔王爷得知,那应该是我高氏部落的。”
拓跋晔脸色冷峻,盯着当中叫嚣的高阿那肱看了半响,垂下了眼眸,头也不回地叫到:“微五!”
站在医帐角落里的微五大步到榻几之前,拱手道:“郎君有何吩咐。”
“且将高氏部落之事讲述一遍。”
微五再次应道:“喏。”应答过后,微五便站在医帐中央,大声说道:”高阿那肱且知,高氏一族虽属鲜卑,却偷偷联络了被郎君所灭的五胡,成立大齐,你兄高洋称帝,并且封锁消息,你却在此佯装不知,再跟我大魏抢夺商路利益,倒教人当大魏是傻子不成?此行径为人不齿也。”
微五的话音一落,医帐顿时热闹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高氏一族偷偷建立的大齐,高洋称帝,高阿那肱居然还装模装样争取商路利益!
狡诈无比!
高洋称帝,意味着北魏又多了一个敌人,若两国相争,大魏和大齐必成敌人。
骊歌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只是偷偷地看了高壮蛮横的高阿那肱一眼,便若无其事地为拓跋晔执酒,到这个时代也有三个多月了,她知道这是北方乱世的时代,游牧部落崛起,不过有集结几万人便会建立一个国家。这也就不难理解拓跋晔十岁领兵,成立私军,灭掉五胡了。
高阿那肱一愣,他没想到兄长称帝的事情居然一下子被揭穿了,他高大的身躯登时一顿,便哈哈大笑起来:“晔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大齐立国,需大量财帛金银,需商路契税,晔王爷可否拱手让出三分之一商路给我大齐?”
“晔为何要让?”拓跋晔的头昂了起来,问了话后紧紧地闭着,眉头皱着,全身爆发出一层煞气和暴怒。
他为何要让,你们高氏在北方建立大齐,明显着就是要跟大魏争霸,相当于大魏又多了一个敌人,他为何要将利益让给大齐,难道要让大齐发展起来,称雄北方吗?
这个时候,宴会因为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高阿那肱仿佛胸有成竹,大口咽下一大杯酒,便冲着拓跋晔大声问道:“拓跋晔,你就算得了金银财帛能怎样,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得水经注者得江山,得歌家血者得天下的传闻吗?”
得水经注者得江山,得歌家血者得天下?
水经注?
骊歌拿着酒壶的身子猛地一震,壶中的美酒顷刻间流泻了出来,流到了榻几之上,她猛地抬头,一下子看到拓跋晔疑惑的眼神,她飞快地反应过来,拿起一旁的布巾不落痕迹的擦拭一下,然后,她僵硬着,后退了半步,跪坐了下来,顷刻间,她感到,拓跋晔又看了她颤抖的身子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洒些美酒而已,阿九莫慌。”
他以为她是因为洒了美酒而慌乱!
“然。”
骊歌低着头,僵硬地跪坐着,医帐温暖如春,她却感到了一层层寒意,她的心脏因为听到高阿那肱的话而颤抖着,紧张着,仿佛一切又要回到她初来这个世界,那只白皙的手从她怀中抽走了水经注的恐惧一刻。
“高阿那肱,难道你高氏大齐得了水经注不成?难道
你大齐找到歌家血者不成?”拓跋晔望着嚣张居中的高阿那肱大声问道。
得水经注者得江山,得歌家血者得天下?
骊歌仿佛没有听到拓跋晔和高阿那肱的对峙,她的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得水经注者得江山,得歌家学者得天下,水经注居然是得江山的其中之一!
绝不能教任何人知道她身怀水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