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茅草屋内温暖如春。
贺虎和凌笨拙地在溪水里洗鱼,霍勇嘴巴都合不拢了,傻笑着,钻在灶台之下,拨弄着炉火。
一侧花木兰满脸通红,熬着鸡汤,骊歌则不紧不慢地烫着肉饼。
拓跋晔带着微五匆匆而归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温馨安宁的一幕。
“阿九,阿九,你要晔云十八骑的掌控权?”一进来,便感到了茅草屋中的温暖,像是卸去了一身疲惫,拓跋晔朗声问道。
“然。”骊歌边烫着肉饼,边回答道:“阿晔,微五,洗手先喝茶,肉饼马上就好。”
她居然叫他阿晔!
拓跋晔一怔,眼睛忽然感觉到了湿意。
阿晔,阿晔啊……
当年在大青山的蝴蝶谷中,阿九叫他阿晔。
不知不觉中,满脸疲惫的拓跋晔卸去了一身的冰寒,端端地坐在榻几之后,品着骊歌亲手为他泡的清茶。
灯火通明中,她目光清澈,虽然经历过众多波折,却更加清艳绝伦,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更有一种“拈花一笑万山横”的脱尘灵动。
刹那间,他因为担忧她又要同他强硬对立,不欢而散的心念一下子放了下来,俊脸上的僵硬渐渐被这种温暖融化,以一种不自觉的温柔问道:“阿九为何要晔云十八骑的掌控权?”
骊歌朝着拓跋晔微微一笑,她同他并肩跪坐在一侧,声音清脆,放松,语气中带着一种自豪:“阿晔,阿九明明就是晔云十八骑的队长啊,兵符尚在,阿九理所应当能为自己考虑一番了。”
拓跋晔一愣,仍住哈哈大笑。
此刻的他,墨发高束,俊逸清华,尊贵逼人,一袭白袍洁白胜雪,一尘不染,奇道:“阿九莫非要以权谋私?”
骊歌跪坐在他的身后,两只小手揉着他有些僵硬的肩膀,有些僵硬的颈椎,掌心的太玄之圆渗入他僵硬的后背,顿时,柔软舒服极了。
“然。”骊歌回答的理所应当。
“我怎不知,连五万高家军的掌控权都弃之如粪土的阿九,怎么能看上我区区两千晔云十八骑护卫队?”
太舒服了,拓跋晔眉心舒展,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任凭着背后的一双小手为他按摩着穴位。
“阿晔,贺虎正义勇猛,周密细心,最适合管理那些伤残兵士,他又在太阳城三年,同夏侯,白波等将军熟悉,太阳城的晔家军营需要他管理。”骊歌眨眨眼睛,声音清润缓慢。
拓跋晔的眉心跳了跳。
他才用贺虎的项上人头威胁她,她居然用这一招来对付他!
狡诈到了极点啊!
但是,那双小手带着蓬勃温暖的内息,为他按摩着,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为他传导着内力,舒缓着他的疲惫。
教他如何拒绝?
“善!”拓跋晔无奈地遥遥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同意了。
“贺大哥,殿下有令。这几日领了厚赏便可启程去太阳城交接。”骊歌刻意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
“喏!”茅草屋外烤鱼的贺虎眉开眼笑,还是阿九有高招!
骊歌笑意更甚了,她的小手为他按摩着手臂,一点一点细致地为他缓解着肌肉的疲劳和僵硬。
“花大哥年龄也老大不小了,阿晔,我们都有欣了,你看花大哥是不是也该找个夫君生个孩儿玩一玩了。”
哦,阿九这以权谋私还包括花木兰。
拓跋晔的喉结滚动着,小手为他揉搓着肩窝,格外舒服。
他微微侧头,浓密的长睫毛下,星目闪动。
他没有回答。
他才用花木兰,霍勇,凌的人头威胁过她,只是一个下午,便尝到了阿九的对策。
他看着巧笑嫣然的骊歌,看着她脸颊的梨涡,忽然想到了欣叫他阿耶的狡黠,心中一动。
但是,她第一次说他们都有欣了,他们的欣啊,阿九这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欣是他的孩儿。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明澈,融合着怜爱和喜悦。
一只大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如愿地看着她羞红的脸,徐徐的,姿态雍容地说道:“阿九莫非为花将军选好了夫主?”
“然。”骊歌为他按摩完毕,跪坐在他的身侧,为他添了清茶,杏眼闪亮地瞅着他一会,食指竖在唇边,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声问道:“阿晔,花大哥二十有四,解甲归田也无人可嫁了,我看她同霍勇大哥一向脾气相投,性格温顺,若生个女郎出来,也好为欣早点讨个青梅竹马的夫人。”
啊啊啊?
这下,拓跋晔哑口无言了。
反倒是骊歌,温柔的声音宛如春风细雨一般,徐徐传荡:“欣同你一样调皮淘气,狡黠难管,花大哥俊逸清秀,霍大哥温文尔雅,生出的女郎定然是俏丽柔顺,柔能克刚,欣说不定会老实些,不会骑在你我头上!”
居然说他调皮淘气,狡黠难管?
居然说欣的狡黠是学他的?
纵然这样说他,不会怎么的,他满心欢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八字还没有一撇的,谋划着花木兰和霍勇孩儿的骊歌,喉结动了动,忍不住放声大笑。
“花木兰,霍勇!”
“喏!”
花木兰和霍勇惊讶地盯着放声大笑的拓跋晔。
“花将军替父从军,孝心可嘉,霍将军温文尔雅,有勇有谋,可结择日缔结秦晋之好,永结同心。”拓跋晔的声音清朗如玉。
啊?
花木兰和霍勇一怔。
“你二人所生女郎,需教育成人,为欣的正妻。”拓跋晔忽然狡黠一笑,补充了一句。
啊啊啊?
顿时,花木兰面红耳赤,霍勇哑口无言,两人齐齐望着笑的狡黠如狐狸的骊歌和拓跋晔,唇大张着,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出来。
连他们日后生的孩儿都谋算上了。
好一会,霍勇和花木兰才对视一眼,跪倒谢恩。
哪料到,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骊歌一字一句的说道:“霍大哥,欣可不愿意多出那些莺莺燕燕的岳母大人。”
啊?
“然,霍勇
此生,唯愿同花大郎相伴一生。”霍勇自然明白骊歌的言外之意。
倒是此时,拓跋晔的脸瞬时间变了一变,很快便转头问着骊歌:“阿九,凌有什么安排?”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凌乃我的阿弟,便是阿晔的阿弟,自然要辅佐阿晔坐稳这大魏江山,护卫阿晔的周全。”骊歌挺起了腰杆,自自然然,大大方方说道。
这话一出,直让拓跋晔都惊呆了。
他侧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侃侃而谈,满脸欢喜的骊歌,被骊歌的狡黠和美人计所征服的不甘,听闻她巧妙将自己的结拜兄弟都安置妥当,最后却说打虎亲兄弟,说凌也是他的阿弟,今夜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都巧妙安排,都令他不能拒绝。
拓跋晔闭了闭眼睛,收敛着浑身的冰寒杀气,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骊歌笑的无比纯净的梨涡,高远清澈的眼眸,眼眸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深情,他低低的叹息一声:“阿九狡黠,不亚于欣。”
茅草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是啊,中了狡黠的美人计,他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