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犹如寒髓入骨般的冷。
朦胧中苏醒,那彻骨般的寒冷,仍然在身上留下了极深的余韵。
凝神静听,四周悄无声息的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感觉越加蔓延。
猛然睁开眼。
一对瞳孔猩红的双眼出现在黑暗中,那宛若鲜血般的色彩,令人讶异地妖艳。
似是略有所感,四周‘铮’的一下,瞬时亮起了九盏赤红的灯光,将周遭照个透亮。
古朴却不简陋的石室,泛着骇人寒气的冰棺,四周石壁上鲜艳的画壁吗,晃悠悠的悬浮在冰棺周围的九座琉璃盏,还有那静静的躺在冰棺中的人。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熟悉。
微微抬起头,环视自己的身体。
一身白色的道袍,缠绕着黑色的纹理,衣摆处的太极图样仿佛是水墨泼洒般,透漏着些许狂傲不羁。
举起右手,试着摸向自己的脸。
鼻子尖挺,脸颊消瘦,发丝没有整理好,有些凌乱,面孔甚是俊俏。
但是,这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心中的慌乱导致心跳瞬间增强,那声响在空旷的石室中格外的响亮。
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濒临死亡死亡般的激喘,然后归于平静。
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置信,世上竟有这样诡异的事情。
自己居然会忘记了自己。
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朋友,亲人,过去的回忆,都像是从不存在一般,脑中唯一存在的记忆,竟是刚刚迷蒙中的寒冷,仅此而已……
站起身打量着四周,对于这石室莫名的熟悉感也许能够找回记忆。
四周的石壁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图画,仔细瞧去,鲜艳的画壁上,数不清的身着各异之人,同时在与白发红眸之族厮杀,中间掺杂着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巨兽,甚至于在那大陆的裂缝,一片汪洋之中,还盘踞着一条湛蓝巨龙,正屠杀着海中,一群巨大到不可思议的人头鱼尾之兽。
一边走,一边看,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当时的场景就在眼前,不知不觉,他看得痴了,只见接下来,血水将大海染作一片赤红,但厮杀却不知因何仍在继续,直至远处空中的乌云被击散,一个手持黑矛,披散着黑色长发,眼底漆黑的人,脚踩黑色巨龙,从天际向这大陆飞来。
此刻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有些呆滞的望着空中那人……
是谁?脑中钻心的疼痛之后,尽管想不起自己是谁,但对那人,他竟然真的想起来了。
“他是‘天’啊!”
苏醒之后的第一声话语,年轻清脆的声音心觉有些熟稔,对于‘天’,似乎本能有些厌恶,下意识的不再多想。
转而走向石室中唯一的存在,那非同寻常的冰棺。
随着每一步的靠近,寒意便更透骨一分,也更痛苦一分。
终于靠近了。
视线移向冰棺中的一瞬间,身体却是如遭雷击。
静躺于冰棺中的竟是一个年轻女子,红衣似火,艳若桃花,美的难以言喻,所有的辞藻都难以加于其身。
但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些许片段,有关于她的,有关于其他人的,但在这些片段中所存在的,却偏偏没有我。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的记忆吗?
没错,它是我记起的。
但是,这些记忆中,为什么没有我?
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的记忆吗,是,还是不是?
恐惧,迷茫,不知所措,脑中的想法,掺杂着那些杂乱的记忆片段,还有不知为何突然痛的要死的脑袋,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烦躁的要死。
牙齿紧紧的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膝盖自然的颤抖,即使这样依旧还是没有头绪。
好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从内脏深处涌出的颤栗,好像被人抓住脖子一般,垂直掉落在了一个狭窄的空间,被周围的恐惧紧紧笼罩着。
越想呼吸越急促,神智也渐渐的模糊,眼前一片漆黑,全身僵硬着,直冒冷汗。
坚持不了了,身体快要倒下。
不,好像已经倒下了。
近乎绝望,瞬间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九座琉璃盏的火光也霎时熄灭,四周又重归黑暗,所有的一切回归起点,好像从没发生过。
“啊…,啊……!”
“苏杉,终于醒过来了!”武穆听苏杉醒来时的一声惊叫,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对,对啊!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是做了个噩梦,可是究竟是什么梦?想不起来了?怎么回事?
“啊,做了个噩梦而已。”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多想无益,苏杉喃喃道。
“呵呵……,身体怎么样?可曾察觉到有什么变化?”武穆听他说是做了噩梦,便轻笑了一声,接着问道。
“嗯?这是……?”
稍一闭眼,似乎停留在脑中的金皮之书令他微微一愣,心念一动,它竟然真的如他所望,凭空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苏杉伸手接过悬浮在空中的剑诀,拿在手中一翻,入目的却是一片空白。
“这是‘太极两仪剑’的剑诀,也是师公传与师傅,令其寻得传承之物。”武穆望着那太极两仪剑剑诀,接着说道:“尽管你此刻识海中的精神力已经足够,但修为却是不足,所以此刻剑诀上应该是一片空白才对,据我了解,以你的精神力来说,待得淬体七重之后,修得玄力,应该便可修得第一式剑诀。”
“这剑诀……怎么会在我脑海中?”苏杉心念一动,果然那剑诀又再消失,在脑海中重现。
“脑海?呵呵……,识海才对,这剑诀本身便是玄妙之物,乃是一件玄器,但却也与寻常玄器有些不同,你可知命器?”武穆问道。
“玄器……?玄器尚知,命器的话,是什么?”苏杉回想着脑中的记忆,对玄器尚算知晓三分,但对命器却是一无所知。
“人有三魂天地命,然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往身……”武穆文绉绉的说完,才接着正题说道:“玄器乃是修炼者所炼,辅以发挥玄气武技之力,上古之时,修炼者远非现在能及,那时修炼有成的大能,在达到我们不知晓的某一境界之后,才能铸造这能承载命魂的玄器,这种东西,大多是上古修炼者留下来,为传承之用,一旦与命魂相融,除非自损寿元自愿放弃或是直接将你击杀,否则其他人就算拿到此物,也决计用不了。”
“这剑诀命器,虽说只是传承功法之用,但就算将他当做一般玄器,也是威力无穷,着实是一玄妙之物。”武穆捋着长须,悠悠说道。
自损寿元将这命器交与我么?苏杉望向一旁昏睡中的林叶苦,忍不住转头看向武穆问道:“林叶苦大人他……怎么样了?”
“呵呵……,不用担心,虚耗几年寿元罢了。”武穆望向林叶苦,面色复杂道。
真的只是这样么?苏杉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此时,突然洞外传来细微的喊声:“苏杉……!苏杉……!你在哪?”
“嗯?是莫逆么?”苏杉闻声一愣,接着向武穆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的午时了。”武穆道。
竟然已经这么久了么?苏杉起身,行了一礼,犹豫道:“那……”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武穆打断道:“去吧,不要忘记你昏倒之前,师傅所说的话。”
闻得武穆所言,苏杉猛然想起,嘴中答道:“嗯,我记得。”
西楚与大晋边境,朝阳山,朝阳宫,柳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