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中宁、陈庆东、陈露三个人就在这个单元房里平静度过,除了按照防疫人员的要求,每天按时测量体温汇报给他们数据之后,就没有别的事了。
翠峰苑小区有热心的群众还自发组织了一个“自救会”,希望大家能每天在一块交流心得,互相帮助,尽可能的消除彼此的恐慌情绪。
不过,陈庆东他们一来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二来也觉得这么多人聚集,反而会增加感染病毒的几率,所以他们就没有加入自救会,每天都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每天都会有专人给他们送一次食材,另外,陈庆东又让王放给他们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经医护人员检验之后给他们送了过来。应陈中宁的要求,陈庆东还让王放专门买了一副象棋送了过来。
于是,陈庆东他们便每天通过看书、下棋来打发时间,有时候兴致所致,他们还会一块讨论讨论某个话题,倒也其乐融融。
这么几天,他们待在这么一个房间里,就好似身处一个世外桃源,没有了俗世杂务的烦扰,难得的享受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不过,在表面的平静之下,陈庆东也明显的感受到了暗潮涌动!
这个暗潮自然是来自于陈露。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陈庆东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和陈露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密,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偶尔的一次眼神交流中,陈庆东似乎也一眼就看穿了陈露心底的渴望。
陈庆东甚至感觉到,陈露就等着自己主动迈出那一步了。
陈庆东只能用自己坚强的神经来告诫自己不要犯错误。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这天下午,有两个医疗人员来到陈中宁家里为他们三个做了详细的检查,都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医疗人员高兴的告诉他们,明天再对翠峰苑小区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明天晚上之前就会对翠峰苑小区解除隔离了。
陈庆东他们都非常高兴,虽然他们三个一直都没有真正对**产生多么大的恐惧,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这天晚上,陈庆东和陈露两个人把家里能用的食材全部都拿了出来,忙活着做了一桌子大餐,还开了一瓶他们带来的白湖酒,共同庆祝隔离期的结束。
陈中宁的年龄大了,酒量也非常一般,总共只喝了一两多白酒,而陈庆东和陈露的兴致都很高,包办了剩下的白酒之后,他们三人又每人喝了一杯陈中宁珍藏了三十多年的花雕,据陈中宁说,这坛花雕是他曾经的一个老友亲自酿制之后送给他的,但是过后不久,他这个老友就在文、革结束前夕投河自尽了。
因此,陈中宁就把这坛酒珍藏了起来,再也没有动过,一晃就过去了三十多年。
吃过饭之后,不胜酒力的陈中宁就早早的去上床休息了。
陈庆东和陈露收拾好卫生之后,他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在客厅里看书,而是对陈露说自己也喝酒喝得有点头晕,同样也回房间里休息了。
其实,对酒量极好的陈庆东来说,这一点酒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他回到房间也并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他感觉到在这儿的最后一晚上,他和陈露很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所以他才故意提前躲到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左右也是睡不着,陈庆东便继续看书。
这天晚上,他没有再看那些枯燥的经管类书籍,而是选择了一本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
陈庆东一直是个很喜欢读历史的人,他相信“读史使人明智”,每次读历史典籍,他看到那些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最终却身败名裂,甚至不得善终的时候,总是会十分感慨。
在所有的朝代中,陈庆东又尤其喜欢读明史和清史,或许是因为这两个朝代距现在不过几百年的时间,读起这些历史会有更强的感慨。
而在所有写明史的书中,他特别喜欢这本黄仁宇写的《万历十五年》。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黄仁宇写的这本书根本就不能算作是历史书,而更像是一片长篇论文,甚至是一本小说,但是陈庆东特别喜欢黄仁宇所擅长的大历史观,从技术的角度去认识历史真相。
其实陈庆东已经看过这本书很多遍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尤其是心神不定的时候,他还总喜欢拿出来翻一翻,对他而言,这本书有一种定神的作用。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陈庆东打开这本书,看了几页之后,就迅速的把心境沉淀了下来,全神的投入到这本书中去了。
不知不觉,陈庆东就看了三个多小时,这本不太厚的书已经被他快看完了,陈庆东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上厕所,然后回来再看完最后这些就睡觉。
客厅里黑乎乎的没有灯光,看来陈露也已经去睡觉了,毕竟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其实,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一瞬间,陈庆东在潜意识里是有一些希望客厅里仍然亮着灯光,陈露也仍然在客厅里看书,所以他看到了黑乎乎的客厅之后,心里还略微有一些失望。
随即,陈庆东又有些暗自嘲笑自己,今晚这么早的就回了房间,就是不想在待在这儿的最后一个晚上会跟陈露发生一些错误的关系,但是现在却又在希望着陈露仍然在客厅里等着自己,看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希望着这种事情的。
自己还真的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啊!
自嘲的笑了笑,陈庆东走到厕所里撒了尿,然后洗脸、刷牙,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陈庆东来到客厅里准备倒一杯水拿回房间里喝,却突然发现阳台上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由于小区里的路灯都已经熄灭了,而今天的月光也非常暗淡,导致阳台上的光线很差,陈庆东站在客厅里也看不太清阳台上的情况,便走了过去,来到阳台上之后,他才看清楚,果然是陈露正坐在阳台上的一张椅子上发呆。
在陈庆东走到阳台上之后,陈露也没有回头。
看到陈露这么孤孤单单的坐在阳台发呆的样子,陈庆**然有些心痛,便开口问道:“怎么还不去睡觉?”
陈露这才扭过头来看来一眼陈庆东,然后又扭过去了脸看着窗外,说道:“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陈庆东听着陈露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似乎她是刚刚哭过一样,只不过阳台上的光线实在太暗,而且他也只能看见陈露的一个侧脸,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一点。
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陈庆东说道:“今晚喝的酒劲有点大,我去眯了一会,已经好多了。”
陈露却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是吗?陈书记,以前我老是听别人说你的酒量好,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今晚我喝的酒不比你少多少,我都没什么事,你却先不行了,哼哼,原来你只是浪得虚名啊!”
陈庆东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他们第一天留宿在这儿的时候彼此定下的那个协定,当时他们说好了,被隔离在这儿的期间,谁要是笑话了对方的话,就算犯规,然后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但是现在,陈庆东看出来陈露的情绪很不好,当然是不合适再提这个协定了,便只是说道:“可能是好几天没喝酒,确实酒量下降了。其实,我的酒量本来就一般,别人说我酒量好,只不过是当做玩笑随口一说罢了。”
陈露还是看着窗外说道:“刚才我这么说算不算是笑话你?算不算是违反了咱们之前定的那个协定?”
陈庆东没想到陈露会主动提起这个,犹豫了一下之后,陈庆东说道:“这个不算吧。”
陈露却不依不挠的说道:“但我确实是笑话了你呀?”
陈庆东轻轻一笑,说道:“当时咱们定这个协定的时候,说的是被隔离期间,现在隔离期已经结束了,咱们的那个协定也就算是作废了。”
陈露冷笑了一声,道:“隔离期结束了吗?咱们可还没有从这儿离开呢。或者说,你当时定这个协定的时候,也只不过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根本就没有想过当真吧!其实想想也是,你是领导,怎么可能跟我这个下属当真定什么约定呢?我倒还这么认真的遵守,想想也真是太傻了……”
听了陈露这番话,陈庆东心里立刻就有点冒火,也沉下了脸来说道:“陈露,我看你今天也是喝多了吧?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
陈露还是保持着那副姿势,仍然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陈书记,你确实是我的领导,但是什么时候去睡觉是我的私事,你没有权力连这种事都管着我吧!”
陈庆东心里怒气更甚了,他觉得陈露真的是莫名其妙,自己好心好意的过来关心她一下,她却老是说这种怪模怪样讽刺人的话!
一怒之下,陈庆东转身就想离开,不再搭理她了。
不过,就在动了要转身离开的念头的瞬间,陈庆东却又心里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