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垢粉的药力衰退后,战斗中的伤痕,犀兕号角的反噬,鸿蒙九印的威能压制……种种痛楚瞬间变得清晰。云雁的注意力被肌肉与神魂的碾压切割感分散,竟没能留意身体的动向。
待回过神来时,发现身侧左右凝结滂泊的金青二色。金灵儿与林月枫挟带着自己,正以电光之速冲出魔气中心。
成功了!
四兽在红光里呼应到了自己,瞬间抽取掉威能,将魔气领地撕裂出了逃脱之路。云雁神智清醒,感官极为敏锐,奈何肉身无法再挪动分毫。她此刻很想朝那处红光再望一眼——那是四兽神魂被困之地。
想要再见,不时要何年何月,也不知到时大家是否平安。
疾风呼呼掠过耳边,她无力地抽动着指尖,想要再结九印感知四兽的能量……只要能有一点点接触,得知他们施法后没受重创就好。
“鸿蒙九印!原来是你坏我大事!”
一个声音飘渺如烟悦耳至极,却席卷过来浓重的愤怒与杀意,重重撞击到神魂中。云雁的指尖顿时滞缓下来,全身如被万蛇啃咬,让她想努力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她仰面躺在云层间,恍惚之中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虚妄美丽如海市蜃楼的人影,衣袂飘飞拖拽到天际。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幽雅清香,在那人身侧的彩云间,无数山川草木,人类灵兽的幻像隐隐出现。
那人宛如九天之神,看不清晰姿容,却让人发自肺腑去仰慕赞叹。他又如一面清澈宝镜,折射出耀眼的日月之辉。将世间万物冷漠从容地包揽,融合,摄在指尖。
是什么人……难道是上界之神,宇宙之仙?
我坏了他的事……我又如何坏了这样一位大能的事?
云雁被那人的威压袭击映照,原本敏捷的思维顿时模糊成一片。
“镜中水月!”身旁林月枫微扶帷帽,侧身朝彩云深处探了一眼,语气里带出略微惊慌。云雁心底突地一跳——能让这位林师弟也惊慌的人物,究竟是谁!
镜中水月……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呢?
她依赖着疲惫沉重的感知,慢慢梳理着回忆,眼前飘过了一抹清冷星光。极远的星光,带出极远的回忆。若不是自己踏入仙门记忆力强健,恐怕早已模糊不清。
那夜在宁远城,胡金石出示过一个玉佩,关于怜生水身世的玉佩……上面刻有八个字:怜生水月,镜中无心。
“怜生水月,镜中无心。”南宫雅尔带着磁性的声音回荡到脑中:“这很像魔族长老的名字。一位叫镜中水月,一位叫水月无心。他们对幻阵战斗预言卜算最为擅长,修为高深莫测,是魔族的两大尊贵司祭……”
魔族的大司祭——镜中水月!
云雁全身细胞都呐喊出冰冷凉意:他行踪隐匿,已近万年没有现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看来,能捆缚仙剑捉住赑屃的魔门道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背后布局操纵的,竟然是魔族万人之上的司祭……糟糕,他会发现金灵儿两人的身份吗?云雁凝神聚气了好一会,才挣扎着从口里吐出字来:“你们别被他们发觉了本体是仙剑……”
林月枫与金灵儿同时一怔,飞行动作缓慢下来。两人面面相觑,瞬间懂得了云雁的意思,肢体都显得僵硬了。魔族如果发现了束缚仙剑的法子,那将是神州大劫——最重要的是,己方对他们的道门如何施展,目前一无所知。
无法进行研究,无法做出破解。
“切莫释放仙剑能力……”云雁在两人的胳膊里扭动了几下,抬起脸来急得浑身打颤:“咱们只管逃,不要回头与他纠缠。”
林月枫低低冷哼一声,似乎对此话十分不乐意。而金灵儿皱着秀眉,也憋屈的紧,她朝彩云间似梦如幻的那人狠狠一瞪:“可是镜中水月好像不肯放过你。”
“哼!”林月枫也朝那人回身一望,浑身溢满斗志:“我们先找地面混战的地方落下,再从人群中迎空出战就是了。”
“可是,万一你们身上魔气尚未消除……”云雁犹豫着正要阻拦,背心处传来骤然一凉!如一把巨大钢刃直刺透身!而且那巨大锋锐之力,正慢慢劈开着自己的神魂,朝剑府重地斜斜削入。
“大司祭!”
“……∓¥#!”
“大司祭扬威除贼,让神州之人见识下咱们的无上尊法!”
“∓¥#@!”
随着急剧下坠到地面,酆州人群中皇族与低阶魔族的狂热呼喊,如惊涛骇浪重重炸响在耳边。赑屃曾睡觉的那处山丘,现在已被夷为平地,到处散落着尸首与鲜血。
大裂口广阔的红砂土平原上,深深地布满了沟壑,四周山丘林木伴随着各式烈焰星火,正急速颤抖。想来因为赑屃被捕时,怒极散发的威能,让此处地形地貌变成了这样。
传闻赑屃力大,移山赶海不在话下。经过他剧烈挣扎后的大裂口,已有溃散之相。地面以肉眼看得清的速度,变幻各式形貌。有的隆起有的凹陷,四周疯狂逃逸的灵兽发出惊叫鸣吼,嘈杂不堪。
大裂口在移动……整个秘地之域在朝某处移动!
云雁暗暗心惊,被林金两人挟带着朝一处战斗之地撞去。那里有人族修士熟悉的气息,是南宫雅尔他们!他们还活着,也没有被俘!她虽然动弹不得,也想要手舞足蹈一番——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恙!
“魔族突然疯了!”徐泽龙一眼望见云雁三人,惊喜情绪只维持了几秒,就觉得有必要说明目前的情况:“他们停止攻势,对彩云之端跪伏参拜,可让咱们捡了大便宜……”
他目光一凝突然住口,扑上前来盯住云雁后背大惊:“这是什么!”
“大司祭天人之颜,无上尊法威震寰宇……”周围依旧此起彼伏着魔族的颂扬高呼,将徐泽龙的声音牢牢压了下去。云雁反手去摸后背,却摸了个空,但那利刃刺入的痛楚死咬不放。似乎要将身体尽数砍成碎渣,它才会满意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