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呆怔了片刻,木越西等七杀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像一只只黑色离弦之箭,搀扶伤员收敛尸体,跟随凌霄跳到石道,开始玩命的奔跑撤离。葛新瞪了眼悬崖边立定不动的凌梦桃,对云雁道:“全跑了,咱们也跑吧。”
云雁被七杀众围攻,全身大小伤口无数,虽不至于伤及性命,却也落了个行动不便。她撑剑在地喘息片刻,缓缓走向祭坛右方。那里战斗痕迹惨烈,妖族守卫的尸身倒了个横七竖八,各色的血液密布在石缝泥地,画成数个暗色图形。
其中也有论剑山弟子,雪衣已染污渍,俯卧仰躺在地。尚能动弹的修士们,正将他们从妖兽堆里拖出,进行救援或查看身份。云雁环顾四周,心底冰凉。此番情形虽不如几十年前,邱炯炯闯洞时惨烈,但大出于她原本的意料之外。
特别是……
一个小小的白影跳入眼帘,她按捺不住悲伤,拖着身子扑了过去,将那人抱住,轻声呼唤:“婉婉!”
“小师妹她……为援护友人陨落……”公孙朗也跟随上前,半跪于地抚摸着婉婉烧焦的头发,吐字艰难:“此番重义,不失我论剑山……风骨。”
“她死在我的八荒六合下!”云雁痛呼出声,猛然回头双眼里隐现血丝,牢牢咬住凌梦桃:“如果不是此人当时强行干扰剑阵,将承影拽下,婉婉不会被卷进来!”
“万纤,凌京!”葛新突然高呼一声,打断云雁的怒吼:“将小师妹等人带在身边,出去后置办寒玉冰棺,师父定会想见她最后一面。”
他身后两名白衣人缓缓走上前来,万纤已是满脸泪痕,她俯身从云雁手里托起婉婉的身子,扭头对葛新呼喊:“师兄!当日杀害天奇的正是凌师姐……凌梦桃!现在她又像以前那样陷害云雁,殃及了小师妹!我们……我们就在此地,代刑律堂执法吧!”
“现在不是时候!”葛新冷冷瞟了眼凌梦桃,像看个死人:“此人罪大恶极又引出炎魃,大家出了祝融洞再找她算账!”
说罢他振袖一挥,对众剑修道:“现在出去!”
众人白影飘飞沉默不语,一个个掠过他身边,踏上了石道。在经过凌梦桃站立处时,没有一人抬头望她一眼,放佛她就是个岩石雕像。葛新目送众同门背影,扭头对还在发怔的云雁吼道:“你也出去!”
见她兀自不动,他皱起粗眉一把扯过云雁胳膊,将人半拖拉着朝前走去。经过凌梦桃时,葛新倒回望了她一眼:“怎么?你不走?”
凌梦桃与他目光相接,轻声道:“朝哪里走?”
葛新“唰”地将定秦锋刃横在她脖颈前,沉声回答:“祝融洞口,我要与你道偈死斗。”
“为何不在此地?”凌梦桃直身挺立,负剑在身后,黑袍染着灼灼火光,丝毫不对颈前威胁所动。
见葛新不答话,她拉下面罩,露出明艳面庞,缓缓说:“葛师弟,此地风景甚好,有烈焰妖火助威,正适合血战。”
葛新粗眉挑起:“你叫我师弟?天任峰的凌师妹,虽然你我交往不多,但论辈分你该对我尊称吧。”
“呵呵。”凌梦桃突然扬剑抽出,剑锋平行指向他咽喉:“葛师弟,残灯点亮华光现!”
葛新沉下脸色:“原来你是个疯子。”
“我没疯。”凌梦桃嫣然一笑,全身紫气迸发灵压四射:“因为咱们出不去了,不如等炎魃还未攻上,就先较量下。让我看看,这么多年来你是否有长进。”
“金丹期……”葛新微微动容:“你一直隐匿了修为……也是,你处心积虑混在刺杀云雁的队伍里,怎么可能不藏起实力。”
“金丹期对开光期主动挑起道偈死斗。”一直不吭声的云雁,已挣脱了葛新搀扶,慢慢站稳在原地,她望着眼前两人的箭弩拔张,冷笑出声:“你还是别羞辱道偈战了。”
“那就不进行道偈战。”凌梦桃收回长剑垂地,眉眼也低垂下来:“反正在计划中,要把你们尽数杀光。此举只是为了昔日情谊,想了却葛师弟对我的执念而已。”
“我对你有执念?”葛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牢牢盯住她的每一个动作,突然将定秦横刺向前,平指向那女子:“我接了!一线生机救末年!出招吧!”
“葛新!”云雁瞪大眼睛,有点搞不懂眼前形式。一直喊着撤出洞口再打的葛新,为何突然转变了主意!
“铿!”
还没等她转完念头,身前一黑一白两剑修,就扑击而出斗在了一起。褐紫之气汹涌纠缠,在漫天火光下,格外耀眼炫目。葛新和凌梦桃剑走龙蛇,身形如鹞鹰脱兔,数秒间已过了五招。
凌梦桃剑招精妙,这个云雁早已知道。如果不是结有死仇,恐怕对于此人,她还想多多请教。在数次交手中,本以为已对此人有所了解……可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的剑招竟然精妙如斯!
那些短暂到没有时间思索的瞬间,她处理得如此流畅自然,放佛每一个细胞中,都累积满了经验与斗气。云雁呆呆站在原地,目光不肯放过两人对战的每个细节。
凌梦桃,她以前压抑了剑道实力!
而在此刻,她已全然爆发出来!没有用高阶的修为去压制葛新,而只走剑意招式,那是堂堂正正的剑修技巧对决!为什么……她会这样干……和她一向表露出来的行动方式,如同截然不同的两人。
这时,葛新的定秦化作了一条巨大长蛇,将凌梦桃牢牢裹住。而凌梦桃直立在他喷涌的剑气里,反手横举长剑,抵住攻向面部的剑身。她明媚的面孔上露出笑意,好整以暇地打量定秦,说道:“真是一把好剑!”
“葛师弟,我正好缺把好剑。”她起身在半空旋转了几圈,变为俯冲之势,连人带剑化为一道炫目紫光,刺击下方。剑锋凛然,剑啸纵横间,那女子笑容灿烂自信:“你战败后,这把定秦就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