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
在花神迷苑里被关禁闭的第一周后,就有人越狱了。跑路的人只有一个,是杜诗诗。那是一个子夜,手长脚长加安全感长期缺乏的木越西,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安静的打坐吐纳或小憩。
他从在在高高崖台上,搭建的临时木屋里钻了出来,手握双剑开始了例行巡查。其实此地并无任何危机,除了开得天真烂漫的花草,就是深幽已平静下来的水潭。
自从徐泽龙下水摘花以后,连那种凶猛的紫金鳄,也再没有一条露面。四周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耳边传来淙淙瀑布水流声。木越西像一只爱着深夜的野猫,踮足轻巧的行走。
他先钻到了鹭过的木屋之中,眼神炯炯地检查她的伤势。这家伙虽然被卫夫人救治过,但因当日耗力过大,加被高阶法器贯穿胸腹。不仅肋骨断裂数根,连内脏也受损严重。
修养了一周后,她依旧萎靡不振,只喜欢呼呼大睡,卫夫人也从没有因她贪睡加以责备。所以最近她愈发懒惰,分配下的任务,都被徐泽龙那小子抢着做完了。
木越西哼了一声颇为烦躁。他自然不知,那是云雁因感激鹭过舍命相救,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在冷眼旁观的他眼里,这是十分令人不爽的事情——原本自己也想偶尔帮忙的,结果全然没有机会,徐泽龙真可恨!
鹭过睡得很香,木越西拂开她脸上撒落的草叶花瓣,踮脚移出了木屋,开始窥探其他人。徐泽龙那小子太过机敏,身边经常布着奇怪的结界,要想在他休憩时加以接近,十分有难度。
木越西跳到云雁等人紧挨的石洞前,屏息逗留了片刻,决定不再理会这些剑修。此地有卫夫人坐镇,早已禁止争斗——要为难徐泽龙这家伙,不在这一时半会。
他在石缝之间踏波前行,照例飞上崖洞,监视两名元婴。卫夫人道术着实高强,已经一周了,乔阳和太史庆两个混蛋,依然在封印里毫无动静。木越西伸腿悄悄踹了他二人的蜡像片刻,开始绕着花神迷苑巡逻。
在幽静漆黑的深夜,如此查探着属于自己的地盘,真是心旷神怡。
他精神越来越好,在众人的临时洞府周围,夜游神一般晃荡。直到走过杜诗诗的木屋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为何感觉不到那人的灵压?难道深更半夜里,她在暗中修行某种隐匿道术?
对于隐匿能力,身为暗门的木越西,自然是十分重视。于是他轻手轻脚上前,贴着藤蔓缠绕的窗口,朝内窥探。里面的杜诗诗身着白衣,正在木榻上盘膝而坐,看起来别无异样。
可是……没有一丝灵压波动,这太奇怪。
好奇心促使木越西一步步接近,最后摸索进了房内,游魂一样站到杜诗诗身后。他观察片刻,按捺不住伸出手去,朝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女人一推。
“啪嗒!”杜诗诗跌到在地碎成了两半,溅射出无数冰蓝残渣。
木越西惊恐之下,立刻抽身逃跑——开什么玩笑,自己没有任何使力,居然把人杀了!要是被卫夫人知道……脚步移动了三米,他突然回神过来,现在正是要在卫夫人面前,进行讨好的时机!
“来人啊!杜诗诗那个奸诈的家伙,以冰塑身,掩人耳目逃走了!卫前辈!卫前辈!”
他杀猪一般的嚎叫,打破了幽夜寂静,不到半刻钟,所有人都被惊动,陆续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大家也来不及思索,木越西为何会现身在此地,而是发出了义愤填膺的议论。
杜诗诗这家伙,居然在卫夫人眼皮底下逃走。此念头大家一直不敢动,现在居然被她抢先尝试了!无论如何,先表现出自己是个乖宝宝再说。于是,众人纷纷对此行为加以严厉的指责。暗中眼珠乱转,分析杜诗诗是怎么利用道术和环境,找到了契机逃脱的。
其中叶良辰最为活跃,他的肺都要被气炸——自己比着杜诗诗,这一局已然落败。没有想到她居然有如此胆量,也够机敏……现在超过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是一个几天前,尚在身边的竞争者。
他现在极为后悔,为何不像杜诗诗一样早做准备。而后悔之后,却是无边的郁结,这情绪使他立刻行动,飞一般的奔出木屋,来到闻讯而来的卫夫人身侧。
他不停数落杜诗诗的罪状,怂恿她立刻出手,将那人捉回来。自己既然没有跑掉,那么谁也别想先离开此地!叶良辰满脸气愤,正告状得起劲,却听卫夫人开口道:“这么晚了,你等聚集在一起胡闹,却不累吗?”
“可是杜诗诗她逃跑了!”叶良辰凝视卫夫人,希望看见她流露任何不快的表情,再起身出手去追捕逃匿者。
但他很快失望下来——卫夫人很平静,也很淡然。只回头凝视他,道:“你也想像她一样,不告而别,悄悄离开吗?”
“良辰万万不敢触怒前辈,当守信在此逗留半年,打理前辈的洞府。”叶良辰深深鞠躬,头埋得很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卫夫人轻缓地一字一句道:“希望你留下,那样皆大欢喜。”
说完之后,她高声一句:散了吧,竟抽身朝幽洞里走去,再没有回头。只留下义愤填膺的一群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大能是怎么回事?有人不守半年的信诺,只呆了一周就逃走,她看起来却半点也不生气!
也没有任何出手追捕杜诗诗的征兆……难道,她竟是允许逃离发生的吗?
在哗啦啦的潺潺水声里,大家充满疑惑,安静地各自散去。花神迷苑的大片芬芳,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淡弱光晕,但无人欣赏此别致美景,只纠结着无限的心思……
三天过后,叶良辰也不见了人影。在一次午后的采摘花露活动中,他将一株枯木移形幻影,伫立在原地。当人们久不见他,外出寻找时,才发现这小子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