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在袭击了太史庆后不到一刻,便也随着归西。而杀他的并非那两人,而是从那碧绿光柱里,暴击出的巨大灵压。乔阳猝不及防被击倒地后,那白衫男子和青袍道人起了一番争执。
杜诗诗回忆着当时情形,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见着这争斗不断,殒命不断的情形,我当时非常害怕。对面那两人虽然修为并不太可怖,但传送他们过来的那道绿色光柱,却有着剧烈的压迫感……”
木越西笑嘻嘻地瞟着她:“所以你又没留意他们的争执内容。”
“留意了也没用。”杜诗诗反驳道:“当时绿光已冲天而起,发出极大的杂乱声响,风声和人声混杂……他们说的那些,我也听不大明白。只记得青袍道人称白衫男子为白少。”
“落星白少?”云雁的眼睛瞬间瞪大。
杜诗诗皱眉:“我只听见白少这个名字,而白少则叫青袍男子为梅成仁。”
这下全体人齐齐噤声,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正在治疗伤员的梅成功身上。他那与魔俢纠缠不清的二哥,终于重塑完毕肉身,又一次现身了……而且正在这昊苍境中!
杜诗诗继续在回忆,说到那凭空出现的两人,在乔阳被袭击后争执不休。接着梅成仁不顾白少的阻拦,运用了一个道术。那大概是一个开启空间的道术,因为在他出手之后,他们身前的光柱瞬间炸裂。
接着从光柱里渐渐走出了许多酆州修士。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放进大批魔俢的,是梅成仁,却不知他目的何在。只听杜诗诗道:“当先的是三名高个灰袍人,戴着样式统一的面具,纹样如藤蔓丝网纠缠,气息阴寒,好像从坟墓里刚爬上来那种。”
“我只觉全身汗毛直竖,手脚不停使唤想要逃离。”杜诗诗心有余悸低声道:“你们想想,在这问道坛的比赛场地,突然冒出了酆州的人……还数量不少,谁能不恐惧!”
众人理解地点点头,却听她接着道:“可叶良辰却将我一把拽住,说戴那种面具的是魔族刑魄长老的亲卫弟子,名为刑魄侍。他们擅长搜魂摄魄,咱们逃也逃不掉,只能隐匿赌运气。”
“叶良辰拖住我后,我拼命挣扎哪有心思听他的话。”杜诗诗叹了口气:“我两人修为不过金丹,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立刻被刑魄侍发觉。”
“领头的刑魄侍是名女子,那些魔俢称她桐之上。她走近我们,面具后眼神冷厉,居高临下盯着我看,当时我真是万念俱灰。”杜诗诗打了个寒颤,回忆道:“可她居然没有杀我,而是转身对梅成仁说什么聚集之力并不充分,需要人手。”
云雁道:“于是你和叶良辰就成了他们的人手。”
杜诗诗口吐真言辩解:“如果换了是你,又能怎么办?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魔俢包围,能捡到小命已然不错。”
她又哼出一声:“况且他们的计划是清洗昊苍大会的参赛者,允诺事成之后放我和良辰出去,率先直抵两仪门。”
“既能保命又能借此取得优胜,这样的好事谁不愿做?”杜诗诗指向众人:“你们别用一副道貌盎然的模样瞪着我。哼,设身处地想想,难道你们就会殊死抵抗,不与魔俢合作吗?”
她打开话匣子,将之后的一切急急倾吐。
那溯魂吞噬术,最佳的施展条件,是在受害者毫无抵御之念的时刻。所以选取合适的诱饵,在修士不曾防备时出手,是刑魄侍们最常用的方法。
于是杜诗诗与叶良辰,就与被制成僵尸的乔阳太史庆一起,开始了这场魔族瘟疫的传播。在外环里他们寻觅赶路的参赛者,或以商谈合作诱骗,或以挑衅战斗辅助。在修士们注意力偏离时,用刑魄侍给予的离珠链驱使两名元婴扑出,痛下杀手。
蒲芝、毛天华和余丰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当他们被斩杀后,杜叶二人便用魔俢灵材,蘸着他们的血迹画下符箓,通知刑魄侍。魔俢通过符阵讯息,约束他们的魂魄,凝成离珠链上的珠串。他们被施法污染后,做成新的僵尸,不断增加数量,悄悄腐蚀着参赛者队伍。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连连皱眉,梭摩忍不住又挥动翅膀,狠狠去扇杜诗诗的耳光,破口大骂:“你是神州修士,怎么反被酆州使唤残害同族!我们迦楼罗宁愿战到最后一滴血,也没人会干这样的勾当!”
杜诗诗捂住脸颊,对他怒目而视:“我要活着,我要取得优胜,你们管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况且这昊苍大会原本就是戮战,就算人死光了,也没人追究!”
云雁低头弹着止水剑柄,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杜诗诗却转头盯向她:“被你驱动那丑蛇咬了,我句句话是真。现在被你们包围制住,该讲的也都已讲,你要拿我怎么办?”
云雁不抬头,发出询问:“那些魔俢现在分布在何地,驱动溯魂吞噬的人又躲在哪里?”
杜诗诗道:“我怎么知道?只知他们是通过离珠链,掌握着我们的行踪,对我们下达指令。”
“拿来。”云雁对她摊开手,杜诗诗一把摸出个红色珠串放到她手心。那晶莹血色的光华,瞬间炸裂开来,映照到每个人的脸庞。云雁猛地抖动手腕,高高扬起离珠链,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啊!”随着她的动作,鲜血从杜诗诗的左胸喷溅而出,那女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疼得面部五官剧烈扭曲。一股淡红烟雾从她怀中丝丝冒出,左右纠缠住全身,形成数个环形虚影,将她牢牢包裹。
烟雾的尽头连接着红色离珠串,使它发出簌簌抖动。杜诗诗身体里的烟雾慢慢攀上了珠串,争先恐后朝着其中一块空隙凝聚。云雁打量着那女子喷射出烟雾的部位,缓缓道:“你低头仔细看。”
杜诗诗忍住剧痛,低头去看左胸部位,顿时脸色煞白。随着烟雾的拉扯,她的衣衫尽破露出了里面的肌肤。不……那里已经没有肌肤,只有一圈胸腔的骨架,而骨架内漆黑干燥,竟没有一滴血迹溢出。
“我……我的心呢?”杜诗诗哆哆嗦嗦发出颤抖,声音小如蚊蚁。接着她眼泪飙飞,突然撕心裂肺发出尖叫:“我的心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