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卫们没有想到,徐泽龙居然邀请自己参加酒会,顿时面面相觑。原本这人从天而降,救下一干人的性命,就已匪夷所思。现在这样融洽和谐的气氛,更像梦境中一般。
一男修接过酒杯,嗅了嗅泊尔果香,盯着那艳丽朱红,叹了口气:“果然好酒。”
“但我们实不能饮下。”一女修也叹气,将酒杯送回徐泽龙手边:“我们是想取你性命之人,你怎能以美酒宴饮敌人。”
徐泽龙一怔,低下头来微笑:“你们的目标果然是我。”
瞬间冷场。
他抬眼一一掠过身边白衣:“我自认平生光明磊落,除了酆州魔族,结怨甚少。你们或许不知,我来自南斗,踏到北斗土地,也不到一年。”
“我与诸位素未谋面,何以遭受袭击。”他不无疑惑,做出个道揖:“还请指教,若我当真无心酿成过错,会竭力弥补。若不知晓原因,我会日夜难安。”
“你对我们而言,并无任何过错。”为首的女修这时开口,缓缓撩起帽檐白纱,露出张清瘦微黑的脸庞。她微微闭眼,带出倦意:“我叫龙槐,是戒律堂左门的五级剑卫,属于下级执法队。”
论剑山向来门规森严,连范围内驭剑也不准,所以戒律堂要做的工作许多。戒律堂又分左右两门,左门为戒堂,右门为律堂。虽然都执行维和监督的工作,侧重点却不一样。
右律堂的执法队,做的是巡山纠察,肃立门风之事,虽然苛严,但性质比较温和。而左戒堂的工作,则比右堂要冷酷更多。他们会搜寻罪人,对他们行刑及清算,少有留手。
律堂在明,戒堂在暗,都是维护论剑山与北斗安宁的队伍。但两边的执事不同,传统做派也不同,可以说自古就有点小小对立。律堂不喜欢戒堂的严酷肃杀,戒堂也不喜律堂较温和的风格,觉得太过纵容。
可以说一个属鸽子,一个鹰派,却保留下不同风格,在论剑山共同存在了千万年。因为小惩大戒,适用于每个时代。对于犯错之人,有时候只需约束便好,有时候,则需要动用重刑。
听到龙槐来自戒律左堂,徐泽龙与云雁对视一眼。
虽然来论剑山的日子不久,但大名鼎鼎的戒律二堂,早在西岭就有耳闻。左堂有点类似七杀暗门,但他们的工作,并非拿人钱财的刺杀,而是遵循谕令与门规的清算。
看着徐泽龙的震惊,龙槐出声道:“所以道友现在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而言,你并无得罪之处,我们要取你性命,全因上方下达的秘密剑令。”
“剑令上说,你只是一名开光初阶,所以由我们这只下级执法队铲除。”一名男修接话道:“左堂共有十只下级执法队,我们排第九,是半年前才组合的新队伍。”
一女修闷闷道:“虽然咱们经验不足,但想着你与同伴都不太强,一个破军阵,应当足以袭杀你,向上面交差……但没有想到,你们竟都是大能压制了修为。”
龙槐拨动篝火:“这事咱们做不了,回山后,自然如此报告,从此以后也不会来惊扰道友。”
云雁这时开口:“我之所以想要你们的命,一部分原因正是如此。你们若回山报告了我们的底细,那么下令之人,就会产生警惕。你们倒是不会来惊扰,可会有各类高阶队伍前来惊扰。”
龙槐怔住,木柴被火星点燃也兀自不知:“原来如此……我们竟忘了这岔。”
她顿了顿,歪头看云雁:“可是你如何得知,下令之人会再派高阶下山?原本我们七名剑卫诛杀一名剑奴,这事就够夸张了。接到剑令时,大家都嘀咕不已,说实力太过悬殊,胜之不武。”
云雁反问:“下达剑令之人,可否对你们说过,为何要诛杀泽龙?”
“左戒堂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诛杀清白之人。”龙槐抿唇:“这是我们自古以来的规矩。若是造成冤案,就要下令之人与执法队一起,共同为那人谢罪陪葬。”
“说的倒是好听。”云雁不屑地冷笑,指着身边的木乃伊:“你们也见到他了,他是那种罪大恶极的凶徒吗?”
“不是。”一男修低头道:“但上面说了,他的度量测试是大凶之兆,而且极其特别,绝对可以判定,他将成为祸害北斗安宁的因素。”
云雁继续冷笑:“大凶?仅仅靠预言就能裁决人的生死?”
“在论剑山,是可以的。”一女修回应:“七剑境里的音境剑域,称为魂引术,能寻找魂魄前世今生的去处,也能区分善恶。”
“而天境剑域则能窥见天命走向,神妙万千,精准率可达八成。”她继续道:“若大能们汇聚两境之力,就能未卜先知,得出准确评判。”
云雁道:“如果大能与人结怨,指着那人的鼻子说,他就是灾星临世,他必须要死,那岂非千古奇冤?”
“不可能。”龙槐摇头:“要得出如此结论,并非一人能说了算。首先汇聚两境之力,就需动用多人。毕竟论剑山上,目前没有修成天境剑域的传世高手,必须启用剑神器。”
“要想启用剑神器,需要山主首可吧。”云雁喃喃自语:“看来萧清宇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而派你们前来,也不过是初次试探。如果能除掉人最好,不能的话……以后就有的忙了。”
龙槐回答:“这个我们不敢妄断。”
徐泽龙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脱口而出:“原来你们要袭杀我,为的是度量测试上,我召唤出的那把巨大古剑?”
“巨大古剑?”龙槐好奇道:“我们只知是大凶之兆,却不知当时情形。”
“大凶吗?哈哈!”云雁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想不到开天辟地,缔造神州的瑶光仙剑,到了今日,在世人眼里竟成了大凶之物!”
“你说什么?”所有剑卫集体站起,徐泽龙也与他们一个动作。
他们动作极大,卷起猛烈的风尘,使身前篝火经受不住紊乱的灵气冲击,骤然熄灭。
点点黯金飘荡在蓝紫夜幕中,溢在人们惊惶的脸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