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天璇国千右山的落凤堡内,鲲吾在前引路,带着商红羽沿着高堡攀登,在云气里行走。她一面对近景远山指指点点,一面意气风发笑道:“主上,你看看,以持剑的名义出马,王家很快就撤离了驻地,把这里借给咱们。”
商红羽裹在一件淡青色长袍里,眺望青翠山峦,有些怅然若失:“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持剑的权利。”
鲲吾立刻闭上嘴,有些不安地望着她。
只见那丽人低垂下脖颈,将袍子裹得更紧了些:“我听闻,在酆州疆域内,连花儿都是珍品……那里终日不见阳光,千里死地延绵厉雷,十分贫瘠。”
“主上。”鲲吾更加不安:“反正以前的事还没有暴露,只要这次不召来星君加害他,我们就不用逃去酆州……”
“闭嘴。”商红羽极为烦躁地打断她:“说我想加害凛紫?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愿意伤他分毫!”
“可是……被罗睺煞气熏陶,被青虬缚捆缚,再施加你的血祭大阵……”鲲吾咕哝道:“若不伤害星君,又要如何令他能力受缚,变成个凡人被你控制。”
“这只是暂时的。”商红羽又一次打断她,扬起长袍在山路石阶上飞奔:“我只是用这些邪力,出其不意封印凛紫,等成功后……”
她出神地仰望氤氲的天空:“我们会甜蜜的相处,好像当初万华镜给我看见的未来一样。”
她转头望着鲲吾,振奋说话:“到那时候,我便解除他的封印,他依旧是好好的天璇剑,不会有任何损伤。”
鲲吾也望着他,喉咙里动了几下,终于没有说出字。她想了一想,脸色变得轻松起来,上前为商红羽整理衣袍,巧笑嫣然:“好啦好啦,反正我们都做了这么多,的确没有理由罢手。”
“我呢……只希望红儿你能够幸福。”她温柔地捻住那人的一缕青丝,将它缓缓绾起,不无感概:“如果你能够成功,今夜便是大婚之夜。红儿,你要嫁人了,我真开心。”
“鲲吾!我要嫁给他了!”商红羽也激动不已,回身和黑美人紧紧相拥:“我好开心!好开心!”
虽然在欢呼,可是她的泪水却似掉线的珍珠,一颗颗朝地面跌落:“就算凛紫会不高兴,就算逆了这天道,就算犯下滔天大罪,我也要做这件事!”
“今夜,我要他的眼底只有我一人。”商红羽紧紧咬牙,加快朝堡内行进的步伐:“就算天雷降下惩罚,就算要我粉身碎骨,我也要举行这场婚礼,将他从神州带走!”
鲲吾的情绪已经完全被点燃,跟着她朝上冲:“我们没有退路,准备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要看见效力!”
“主上!主上!”她的声音在云雾里越来越远,却依旧高亢:“你说说,如果神州知道咱们俘获了仙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有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成就,红儿你的名字呀,一定会流传百世的!”
岩壁的红松枝条上,一只杜鹃和雪燕正在上面荡来荡去。听到鲲吾的这句高喊,云雁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吐糟:“什么流芳百世,是遗臭万年吧。”
“商红羽要暗害天璇星君,封印他成为凡人,与之成亲?”修罗王啼笑皆非地梳理羽毛:“为了这等惊天动地的荒唐事,她辛苦准备了近百年,真是没有想到。”
云雁振动翅膀,朝落凤堡内飞去:“虽然是极荒唐的事,但竟被她给办成了。”
“真的吗?”修罗王目露震惊,也跟着她起飞:“你是说,星君被她召唤来后,会陷入堡内的罗睺阵中?”
“凛紫虽然不像当初那样,对她这个持剑一心一意的陪伴。”云雁回答:“可是也绝对不会防备她。”
“不仅如此。”修罗王点头:“天下又有谁会料到,身为持剑的人类,居然会对自己的仙剑下毒手。”
云雁有些恼恨:“若不是她和夜逝水这些成就,魔族的大司祭,恐怕也不会有那个灵感,要炼制魔剑鞘,来封印全部七剑。”
“的确……”修罗王感慨:“影响真是不小,她的成功,会给魔族带来无限自信。”
“等一等!”她突然朝后疾退,反方向扑扇出榜,整个身子扭成剧烈的弧线:“我方才似乎看见云幕之间,掠过来一道温润的紫光,饱含无限的威势。”
“是凛紫。”云雁苦涩道:“商红羽动用了天璇印记,恐怕在一天前就开始呼唤他。”
“虽然凛紫对她的态度,已经与从前判若两人,冷淡至极。”她望向落凤堡:“可如果商红羽发出急切的求救,他定会不顾一切,马不停蹄地赶到。”
修罗王环顾四周,流露焦虑:“可是这整座山,整座堡,都被商红羽用魔道修饰完美,里面暗藏百罗睺阵,溢满了煞气。”
“近距离趁凛紫不备,祭出古剑神器青虬缚,再以天璇印记为引,注入血祭后的邪力……就算是天璇剑,也没有同时面对过,那么多的成年罗睺。”
云雁一边说话,一边伸展翅膀滑行,穿入堡中大厅的圆窗:“商红羽现在已经成功了吗?”
修罗王跟着飞入:“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是一件大事!仙剑被自己的持剑暗害俘虏,在历史上闻所未闻!”
云雁深有同感,虽然急切地想看到,堡内发生的一切。但内心深处,却溢满了复杂的情绪。冲虚说,凛紫与自己的持剑之间,绝无爱恋关系。可折羽却信誓旦旦告诉自己,他们是一对爱人。
原来真相是这样……怎么也没有想到!
“紫姬!你这是?”
还没有转入堡垒大厅,便能感觉到冲天而起的煞气,粘稠地溢满了四周。而凛紫惊讶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他恐怕还没有反应过来,商红羽的道术目标,竟然是自己。
在一片术法喧嚣声中,云雁和修罗王矮着身子,低低掠过高大廊柱,停落到上方的石制横梁,小心翼翼朝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