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到蒙泰城郊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之时。
云雁已和青虬缚谈妥,只要它不乱动乱说话,便允许与自己一路同行。现在这货学着鲲吾的样,缠在她手臂上,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臂环,昂首挺胸的小龙造型,十分乖巧神气。
因它原本是剑神器的缘故,自带宝光精气,散发出迷人光晕。虽然有些引人注目,但云雁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恐惧别人觊觎自己财物的小修士。
自从在浮世里,除灭那恶魇,将之吸收入剑府后,感觉力量每一天都在缓慢提升,没有片刻懈怠。随着新肉身和神魂契合后,恐怕这种奇异的提升,还要更为明显。
不经过根基沉淀,厚积薄发的修为提升,对于剑修而言,不一定是好兆头。云雁深深明白这一点,也明白吞噬掉恶魇的能量,会给以后留下不小隐患。
但目前的她难以去顾及,因为与夜逝水的战争,就在眼前。
要在短时间内,累积出足够力量,才能和强大的他抗衡。就算如此……也不知未来如何,是胜利,还是失败。每当想到那个不确定的,令人忧心的未来,云雁的心情就无法畅快,就算宏伟华丽的蒙泰城近在眼前,也难以吸引她的注意力。
“杀千刀的主人,你在发什么呆?喂喂!”青虬缚在手臂上低声叫喊,紧紧将云雁一箍,令她竖立起汗毛,惊醒了过来。
第一眼便看见小青龙的责怪目光,以及身边人们诧异的围观。身前一男一女两名羽城卫,持盾横剑靠得极近,武器上的寒芒直射云雁的帷帽青纱。
“问你为何不答?”女城卫逼近过来,高声呵斥:“报上姓名与身份,还有入城的目的,拿出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云雁还没能搞清状况:“现在入蒙泰城,需要如此麻烦的手续吗?”
“哗!”挤在城门的人群引起了轻微的骚动,有些热心活泼的,叽里咕噜递过话来。
“姑娘,你有多久没有出门啦?”
“现在进入七国的重要城镇,都是这么麻烦的。”
“因为几乎每个国家都在戒严嘛!”
“戒严?”云雁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金帝的事?”
“哗!”人群引发了更大的骚动,这次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只拿亮晶晶的眼睛,投过来各式复杂的目光。
果然……是因为夜逝水的事。论剑山的两派内战,也波及到了北斗七国。云雁只觉头大无比,这样的局面,当初便已猜测到。可是一旦发生时,心中却出现了莫名恐慌。
未来会怎样?现在这些热热闹闹的人们,会被卷入战争中的死地吗?那遍地枯骨,满目苍夷的景象,会不会出现……如果是夜逝水的话,他一旦翻脸动手,便不会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半点对生灵的怜悯。
“姑娘既然知道原因,便请回答我们的盘查。”那男性羽城卫大皱眉头,用盾牌戳戳云雁的胳膊:“而且别怪我不提醒你,非常时期请谨言慎行,咱们身为凡人,不要随意谈论七剑的事。”
云雁立刻点头道谢:“守卫大哥所言极是,我也是道听途说,就像大家说的一样,很久没有出门了。”
“我叫云雁,本是论剑山的修士,出外游历很久,最近才从清修之地入定醒来。”
她不慌不忙,将腰间的昆岗玉识牌取下,递给两个羽城卫,诚恳道:“此次前来蒙泰城,是为了寻访一位好朋友,闻讯她有恙在身,令我十分担忧,还请放行。”
云雁这番话,从一定意义上而言,纯属真实。因为进入万华镜的浮世后,与外界存在时间差。说很久没有回论剑山,从清修之地赶来,倒也说得通。
至于提到访友时,她的语气更显真诚,连心中原本留存的焦虑,也自然而然散发。听到此番话,看见了论剑山弟子的专有识牌,令两名羽城卫对视片刻,齐齐收起盾刀,躬身对她施礼。
“原来竟是论剑山的仙师,而且已是高等剑卫身份……”女城卫有些迷惑地,恭敬将识牌递给云雁:“请勿要怪我们无礼,只是你这位仙师,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是与其他仙师完全不一样。”男城卫接话,再次仔细打量云雁:“别的仙师出现时,会令我们感到锋锐的力量,气息好似雪山上的坚冰,令人望而生畏,一眼就知道是剑修。”
“我明白了。”云雁回答:“你们不大愿意相信,我是个高等剑卫。”
那一男一女齐齐点头,一副对仙师见多识广的模样。
也难怪,依照他们的武功等级,在此地守卫多年,见过的剑修没有千个也有百个。现在的云雁收敛好气息,已和一个普通凡人,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会令他们心生疑惑。
“久闻蒙泰城以精美石刻出名,特产的金曜石华丽无双,质地坚硬堪比禹山岗玉。”云雁抬手抚摸城墙外的巨大基柱,轻叩它冰凉的身躯,感叹片刻。
接着黑白无名双刃剑,从她背后剑匣里弹射而起,化为银亮止水宛如一条银龙,盘旋在基柱上。
“剑修!”城卫这时完全反应了过来,扬起头目瞪口呆注视那把剑:“你要做什么?”
“在城中能工巧匠们面前献丑了。”云雁回应了一声,止水发出清啸,缠绕出无数细密的紫光,好像电流触动那基柱,牵扯出隆隆的沉闷巨响。
“住手!仙师请住手!”女城卫发出惊呼:“基柱若被毁,这面城墙就塌掉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男城卫颤抖着摸出信号烟花,准备点燃通知大部队。却因为太过惶恐,手中火石摩擦了半响,也没有能激发火花。
“不必担忧,我只是做个金曜石雕像。”云雁这时停下驱剑,笑意盈盈指着自己胳膊上的青虬缚:“喏,照着它雕刻而成,可惜手法拙劣了一些。”
她常年练习灵食烹饪,刀工已臻化境,在雕刻一门上,自称手法拙劣,实在是谦虚。此时众人仰望城墙基柱,已被那金灿灿的巨型雕塑,惊得连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