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过神来时,云雁发现鹏圣和鲲吾老友相见,兴奋不已,相互谈兴正浓。而梵天秀作为一个好奇活泼的乖宝宝,也顺利插话进去,叽叽咕咕话唠不停。
自从被送出戒律堂后,她身上便被暮沉风又加强了守护罩,魔气半点也透露不出来。因为凛紫当众将云雁立为紫姬,在论剑山众修的默许下,这个魔族小不点儿,暂时也没有人去为难她。
之所以要鲲吾和梵天秀跟随上山……云雁望着两人,面带微笑。从今以后,自己也将拥有剑卫,虽然他们的来历,都有难以对外明言的那一部分。
可长期的感情无法被磨灭,鲲吾与梵天秀,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此时云雁眼角余光一瞥,正好和梵天秀的大眼对上。随着年纪增长,她越来越像梵天不破,流露出胃土雉特有的妖媚与野性。但她的心却可以用冰清玉洁形容,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娇憨。
“娘亲,我就要做你的剑卫了!好开心啊!”小黄鸡……不,现在她已经长成一只五彩锦鸡,翘着高高的尾羽撞到云雁身上:“从今以后,我会用力保护你的!”
“让你和鲲吾做我的剑卫,是因为持剑即位后,就默认身边有这么两个名额。”云雁摸着她的脑袋,扫了眼凛紫:“和仙君们是一样的。”
凛紫则温和地俯身,对梵天秀友善道:“你娘亲此举是想保护你,一旦你做了紫姬剑卫,便再没有人管你的来历身世。”
鹏圣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模样,开始语气威严的装逼:“因为历史上,有不少为祸一方的凶兽,曾被仙剑和他们的持剑驯服,成了力量强大的剑卫。”
“凶兽……”鲲吾神色紧张地和云雁对视,两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娘亲,你为什么在发抖啊?”梵天秀惊叫着,用翅膀拢住云雁的手。
“因为她身边这条丑鱼,从前就是为祸一方的凶兽。”青虬缚呸呸两声:“直到现在,要把我的肚子给他居住,都觉得十分难受,想吐啊!”
“呸呸!”鲲吾也对着他吼叫:“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你每天要提上十来遍,到底烦不烦啊!”
“看清楚了,他是谁!”他游弋粗壮的鱼身,把凛紫朝外一推,顶到青龙头前:“这是天璇星君!连他都原谅了那一切,你却紧咬住不放!”
“我可告诉你,从今以后,老夫就是紫姬剑卫。”鲲吾骂骂咧咧,把鱼鳍叉到身侧,对青虬缚嘶嘶直叫:“你要还是老提这档子事,我就要出手揍你了!”
“哎呀?”鹏圣凑近云雁惊呼:“你的剑卫和你的法器要打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吼!”青虬缚徒然将身子拉长拉大,它蜿蜒粗壮的模样,和鲲吾倒是十分登对。两人耀武扬威盘坐起,伸着大脑袋,瞪着对方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
云雁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对鹏圣小声道:“我若是说一言难尽,你会满意这个回答吗?”
鹏圣很严肃地摇头。
“如果我在很多世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云雁无奈地望着他:“你还会千里迢迢赶来,为我的典礼祝福吗?”
“会。”鹏圣的眼神有些游离:“因为你现在又不是坏蛋。”
“我依然会千里迢迢赶到,站在你的身边,祝福你。”他说到后来,语气极为萧索:“也会用我所有的力量,来守护你……”
云雁心中微动,想起了他与落星白少的羁绊,顿时释然。或许在这么多人中,最能接受浪子回头,洗心革面这个梗的,就是眼前的迦楼罗少主。
“你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云雁观察少年寂寞的神色,小心问道。
鹏圣猛地靠向椅背,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一瞬间,那个青春洋溢,开朗热烈的少年,似乎不见了。只有一个伤心人,被思念和回忆,变得成熟与沉默。
“他从前,曾留下一个法器给我。”云雁从储物戒指里,找出当年落星白少,交给自己的那面莲叶银华镜,轻放在鹏圣手中:“我试过,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是灵力枯竭,联系不上他了。”
“你拿着,作为一个他的纪念品。”她抬手捻了把,少年脸颊旁垂落的发丝,叹道:“或许某天灵力恢复,他就可以出现在眼前,与你交谈。”
鹏圣咬着下唇,一把将莲叶银华镜收拢在怀里,再倒在云雁身上,把脸埋在她的华服皱褶里,肩头耸动,可能又在落泪。云雁不再说话,只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发丝,任凭他发泄哀思。
这位年轻的迦楼罗王,只有在自己这个知情者这里,才能肆无忌惮的哭泣,怀念着远在酆州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现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呢?
他作为卧底,会不会被魔族捉到把柄,被幽禁起来……又或者已经陨落。
云雁靠向椅背,想着落星白少,心有戚戚。说起来,他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那背负着的原罪,令人痛苦,也令人坚强而固执地,想要去闯荡一条道路,抛弃前尘往事,做自己想做的那个人。
“紫姬。”凛紫的呼唤,打破了云雁的遐思。
但见他优雅地端坐着,眉宇之间似笑非笑,神色十分古怪,对自己递过来眼色:“若再容许你的剑卫和剑神器争斗,这个车就会掀翻了。”
“嘶!”
他话音未落,鲲吾口里的一道金气迎面扑来,折射在车厢里,戳破了两条帷幔。接着那道力量卷带愤怒,朝右扎向青虬缚。
“哐当!”
青虬缚毫不留情还击,尾巴卷起桌案上的花瓶,一下就砸中大鱼的脑袋。
“你们别再打了!娘亲的漂亮衣服被弄皱了,要怎么办啦!”梵天秀翘起尾羽尖叫,左右伸出翅膀,想要去摁住鱼和龙。
她这一出手力量不小,立刻激发出争斗中两人,本能的反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梵天秀鼻青脸肿,可怜兮兮地被震出了车窗。
“娘亲!”她满脸委屈地扑扇翅膀,奋力挣扎回来。
云雁急忙舞出广袖,激发出一道恢宏的紫气,将她牢牢托住,不至于跌下山崖深渊。珠帘被山风狂乱吹拂,砸到脸颊上,在一片混乱中,分明看见,最高的天幕,正被激荡的流云撕裂。
白日艳阳下,头顶竟出现了灿然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