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悬崖前,凛紫为云雁扶正冠冕与步摇,轻声道:“你该准备登天梯了。”
“我委托南宫,把王大石一家从妖族带回,原本想要借此缓和绿绮的情绪,和她好生谈一谈。”云雁却依旧望着群山深处,遗憾地自语:“想不到还是失败了。”
凛紫应答:“就像黄帝所言,绿绮之所以陷入魔障,原因不仅仅是你。”
“夙筱的隐瞒,使她暗恼,我们大家和她辩驳,又刺伤了她的傲气。”他叹道:“玄黄也说了,等她自己跑出去冷静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
“可是她也说了,前提是不要令她再受刺激。”云雁不无担忧:“七剑几乎全在反驳她,她肯定需要找一个,能够顺着她心意说话的人。”
凛紫立刻懂了,有些吃惊:“你是说……她会去金帝?”
“现在大概只有夜逝水,才能让她排解烦恼。”云雁道:“因为我的缘故,要绿绮去相信那个人的恶行,恐怕很难。”
凛紫沉吟:“我也听闻,虽然开阳剑没有出手,但开阳国的大风向,是倾向保帝派的。”
“如果绿绮去找了金帝,我很是担心……你想一想灵儿……”云雁微微握拳:“因时间太过紧凑,我们在蒙泰城的经历,她恐怕并不知晓。”
凛紫也变了脸色:“那么大典之后,我们要立刻去寻找她!”
云雁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却见顾擎苍一群人,正齐齐转过头来,非常专注地打量自己。不用说也明白,这些人正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天问审判。
毕竟就连暮沉风,也曾被久久困在其中,差点出不来。
沉默了片刻,暮沉风第一个开口:“云雁,生死攸关……千万记得不要勉强。”
“放心。”云雁把所有精力,放在眼下要进行的事情上,抬头仰视狭窄宛如刀锋的登天梯,充满自信:“我可以平安通过天问审判。”
“你当然可以!”外缘的修罗王,此刻发出明朗的祝福,微笑朝这边挥手:“紫姬加油!阿苏二加油!”
“哈哈哈!”“嘎嘎!”“加油!”
众妖族跟随着她,连番发出狂雷一般的祝福,叫喊声此起彼伏,围绕在云雁身边。相比之下,七剑与论剑山来客站立的位置,却是沉寂一片。
以萧清宇为首的剑修长老们,脸色冰寒地从左斜睨云雁。以顾擎苍和冲虚为首的七剑人群,则充满紧张地从右凝视云雁。
云雁步态稳重,形貌端丽地行进。仰头看见凛紫和凌霄一起,化为紫光与红光,好像回家的鸟儿一样,掠向禹山之巅。是了,这里是凛紫的家,是他出生的地方,修行的驻地。
但在没有通过天问审判前,这里对于自己,是充满着审视的。眼下的每一步,都会变得艰难,凛紫不会像在凌云梯时一样,陪伴在身边。而登天梯制造的精神阻碍与压力,定比刚才还要高数倍。
“走吧。”南宫雅尔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了身侧。她用手轻轻搭在肩头片刻,小声道:“虽然在登天梯上,我们会因为各式考验暂时分开。”
她低下头,展露出那颠倒众生的笑容:“但开始和结束时,我们都要在一起。”
“好,开始和结束时,都在一起。”有她在身侧相伴,比凛紫在身边时,感觉还要振奋和自由。云雁爽朗地笑了起来,与南宫脚步不停歇,双双踏上了登天梯。
记忆好像回到初次相遇,当时候也像现在一样,两人马不停蹄地走着,肩并肩飞奔……云雁回忆着那的暖暖阳光,心中变得雀跃,觉得前方无论有多少阻碍,也无所畏惧。
紫姬和赤姬化为紫光与赤芒,如闪电一样,在刀锋般尖利崎岖的登天梯上,朝上蜿蜒行进。而登天台上黑压压的人群,正手搭凉棚,仰视那两道灿烂的光芒,神色激动不已。
“强大啊……紫姬她比着在诛仙台上时,又强大了许多。”一论剑山的长老捻动长须,发出惊叹:“深深内敛在她体内的威压,在此刻犹如海潮奔涌,让人怀疑难以枯竭。”
“哼。”对云雁怀恨在心的凌秋荷,狠狠剜了一眼上空:“你们难道就感受不到,她强大的同时,也吸纳了不少煞气吗?”
“如果力量尽数释放,那人的确像有点问题。”萧清宇有些疑惑地评价:“在正气昂然中,似乎一层加一层,包裹着什么阴暗的核心。”
“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阴暗的核心。”萧逸尘不知什么时候起,站立到了他们身边,脸色冷峻地注视上方:“云雁有的,只是一名剑修高手应有的锋锐。”
凌秋荷反驳:“锋锐里遍布煞气,快要令人窒息那种压迫力,就像从地狱里发出,难道是正常的吗?”
“如果一个剑修,曾取过无数人的性命,有过无数场胜利。”萧逸尘微微眯起眼:“那么就很正常。”
话音未落,他轻弹却邪剑鞘,周围立刻荡漾出,肉眼能够辨识的灵压波光。此时艳阳高照,但萧清宇等人站立的位置,却像被笼罩上了厚重乌云,与外界隔绝开来。
浓重的煞气与战意,冰寒冷漠地从地底溢出,使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如何?”萧逸尘抬头望向云雁,询问目瞪口呆的众人:“与她相比,谁的压迫力更大呢?”
“……”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还是萧清宇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你有论剑山第一剑的名头,还怕人抢了去?自然是你的威压更大些啦。”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加上最后的“啦”字拖得又假又长,暗带嘲讽,使萧逸尘皱了皱长眉。
“什么第一剑的名头,世上没有永恒的第一。”他冷漠地瞥了一眼萧清宇,转身朝林月枫等人的方向走去:“如果有人能从我手中,抢去这个名号,反倒是件喜事。”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云雁已变得很小的背影,转而轻笑:“有旗鼓相当,能够一战的对手,还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