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听完宓文的话,心中暗叹。这一次的魔族,大概是豁出去了。夜逝水在三界点燃零界地穴,大司祭则拼命加紧时间,炼制七剑魔鞘。
为了在天魔界出世,强行开启均天大战时,能够彻底征服神州。他们不惜自己的酆州,也生灵涂炭,一片大混乱。不过,这也很符合魔族狠辣的作风,毕竟一旦颠覆了神州,酆州就可以堂皇地爬上地面,抢占所有的阳光。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利己方。
九兽被俘,零界地穴封印艰难,进展缓慢。瑶光剑被控制住,开阳剑也不知所踪。就连进入酆州的法修大军,也被分散开来,不知在何处。
如果再这样下去,天魔界会出现吗?一旦出现后,七剑再被魔剑鞘压制,后果便不堪设想……
“大斗师阁下?”宓文察觉到云雁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唤醒她:“你是否也在担忧,万一我们失败了……这次庞大的付出,会让酆州难以承受。”
“唔,我是在担忧。”云雁嘴里胡乱应付他,心里道:可担忧的不是这一边,真是抱歉。
“哎……我家祖祖辈辈,都守着这瑰丽的明火城。”宓文仰头,望着火山上照射下来的奇异华光,嘴里自然自语:“不想让它因此毁灭,我要想些法子才好。”
云雁再次应和他:“城主爱民如子,有着皇族中不多见的清明。”
宓文微微一笑,捻须流露谦逊神色,倒像高雅的人族修士一样,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他将朝远方眺望,有些伤神的目光收回,哎呀一声:“阁下见笑,我心怀忧思之下,竟没有发觉已经到了城主大殿。”
“来来来!”他跳下马来,礼貌地牵住云雁坐骑的龙头,徒步而行:“我在前方,为尊驾贵客引路,尽地主之谊。”
云雁也懒得推辞,任由他去,侧身在马上对张浮生等人使出个眼色。又驱动念力传音,对大家说了几句话。与众修诧异的目光对视片刻,她悠悠然转身,继续和宓文讲话,慢慢踏入了大殿外的四方广场。
出于礼仪,跟在四周的卫队已撤退到了外围,与被捆缚的修士分成几队,严密地看守他们。好在因云雁的面子,他们并没有释放魔道术法,为俘虏们再添加一道锁。
所以这些人修,依然是表面苦不堪言,实际随时都能暴起伤人。大家也明白目前的现状,都安静地站立在广场边缘四角。大部分人干脆坐下闭目入定,装出一副认命却不屈的形貌。
而云雁带着张浮生、周晴、廖佳三个“堕天”人修,跟着宓文步入正殿客厅。冷眼旁观他招呼侍从,不断端上好酒好菜,再顺水推舟坐下,举杯和他对饮。
宓文甚是好客,不仅办置了宴席,连客厅满屋的装饰,都精心换了一换。在满屋的金灿灿宝光中,魔族工匠的手艺,被尽情展示出来。此地风俗,钟爱红色玄色,图腾花纹也颇为繁复,神秘里带着威吓阴霾之气。
不过魔族就是好这一口,妖冶诡异的风格,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各类华贵的装饰中,最珍奇的,却是一株洁白的优昙。一看这玩意就来自妖族,居然能在此地开放,对于难见花卉的酆州,简直价值连城。
“很美。”云雁端着酒杯,怔怔地注视优昙。谁也不知道,她的脑海中,满满是过往的记忆。那时候大家都在,那时候……阿水在万华镜里,也曾附在这种花身上。
“叮……啪!”
她的忧思布满心胸,手中一软,摔碎了玉杯,整个人也软软靠在桌上,不再动弹。
几个人影缓缓在花影里出现,宓文立在最前方,注视云雁良久。再搭上手到张浮生三人肩头,查看他们片刻,道:“什么紫姬持剑,如此不堪一击。被幻术催长过的优昙香一熏,就手无缚鸡之力。”
他身后的那几人从阴影里站出,竟是鲍鱼几个盗贼团的魔族,个个神色复杂。
“仙姑她……真晕倒了?”鲍鱼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了下云雁的披风,接着触电般闪开:“城主你要小心,这个人很厉害很厉害,她说不定是装晕!”
“刚才用窥真镜探照过她。”宓文嘴角牵动上扬:“你们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很是真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情往事,才被摄中了心魄。”
“城主英明。”鲍鱼拍马屁,却面露疑惑:“你是什么时候,才相信了我们的话呢?”
“一开始我就要对付她。”宓文冷冷道:“不管有没有你们告密,这人都容不得。”
盗贼们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只见他伸出手来,捏碎了桌面一个酒碗,咬牙切齿:“居然敢在我明火城的大门口杀人,杀的还是我的亲族表弟鄂当!叫我颜面何存!”
“这个人!竟敢冒充酆州的大斗师,我好生佩服。”宓文指着云雁,眉间流露寒意,对鲍鱼道:“无论你们的情报是真是假,她都得担这个罪。”
“明日午时,我便将她的头颅挂在城门上。”他杀意迸射,凉凉笑道:“至于她带来的那些人修,嘿嘿,现在这样的局势下,不仅可以换成大笔财富。还能代替明火城的居民,满足大司祭的人头要求。”
“可是城主啊……”鲍鱼十分伤心:“我的兄弟们,不明不白的死了几个,既然……”
“想问既然我要对付她,为何还要杀你的人?”宓文呸了他一声:“亏你还是什么祸害盗贼团的首领,此人剑法卓绝,如果不让她安心上当,我要如何诱她进入幻昙的范围中!”
鲍鱼呐呐地呆怔片刻,眼眶红了:“这次咱们飞奔到明火城,原本是为效忠大司祭,为酆州出力,却不料身边的兄弟……”
宓文哼了一声:“卖了那些人修的钱,分你们一成。”
“不要讨价还价。”他凑上去威胁道:“否则连你们我也一起卖掉,杀了送进义庄,给大司祭做献祭。”
鲍鱼立刻抹掉眼角的泪,咧嘴一笑:“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