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八月,天气反而更热了,连着大半个月都没下雨了,整个京城被热浪笼罩着,那些热衷于办诗会,茶会的人家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请客的想法,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来,即便是勉强来了,还要担心别人中了暑气。
“这样的天气才好,那打秋风的都不来了!”碧玉一边呼呼的扇着风,一边说道。
“就你这小心眼的,老惦记着这事儿!”自从被碧玉打趣后,桔子就爱跟碧玉斗嘴打趣起来了!
“你们俩可是闲得慌?若是闲了,就帮房嬷嬷裁衣去,一个夏天,小姐的个子又窜了一大截,好多衣裳都穿不了了!”桂圆拿了一堆料子塞给二人。
别看桔子力气大,就以为她是个粗人,论长相,论技艺,她都算的上姚可清这一众丫头里出挑的了。虽她绣活不是顶好的,可是缝衣裳时,属她的针脚最密实平滑的,做的里衣最得姚可清的心了。
“小姐,那书里可看不出花来,小姐好歹也学一学针线吧!”房嬷嬷无奈道。
姚可清放下书,很是无奈的和房嬷嬷四眼相对,她本不爱做针线,再说她前世已经学了这些了,虽好做的不算很好,但也还算凑合,只是如今她年岁还不大,学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不好表现出来,免得惹人猜忌,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不想去惹麻烦的!
“嬷嬷就饶了小姐吧!嬷嬷若是不让小姐把这书看完,小姐晚上又该熬夜了!”碧玉一进门就听见房嬷嬷在逼着姚可清学针线,她向来很是护主的,忙为姚可清求情。
姚可清是一个很严格的人,不管是对姚启珅,还是对自己,她今天要做的事,绝不会拖到明天去,她若是打算今天把一本书看完,就是熬夜也要看完的。碧玉深知这一点,自然舍不得自家小姐熬夜了!
“你们这群小丫头,都被小姐宠的没边了!小姐的冰都给你们用了!”房嬷嬷叹道。
每到了夏季,姚府的主子每月的分例里都是有冰的,可是盛京偏北,夏季并不是十分炎热,而姚可清又素来不怕热,夏日里从不用冰的。姚启珅却很是怕热,姚可清便把自己分例里的冰给了姚启珅一些,剩下的就放在厢房里,白日里,丫头们便待在里头做做针线,十分凉快,因而幽篁馆的丫头们都向着姚可清,也惹来了其他院子的丫头的羡慕。
姚可清此时也待着厢房里,只是离冰盆远远的,她的体质偏寒,不宜用太多的寒凉之物。幸亏前一世的她到了十八岁才出嫁,那时身子已经长开了,即便体质偏寒,也能勉强受孕,只是胎儿坐的不稳,这也是她为什么被人一撞,哪怕是被紫玉挡了,仍旧流产的原因,这些都是她出嫁之后,被诊出有孕时,太医告诉她的。重生之后,她便时时刻刻注意着这些,再加上她还看医书,对不利于养身的事物,都是避开的。
看着她们主仆其乐融融的房嬷嬷叹道:“罢了!嬷嬷也不做这个恶人了!咱们姚府的小姐还愁嫁不成!针线差些就差些吧!”
姚可清笑道:“不是还有嬷嬷吗?难不成嬷嬷还让我没衣裳穿不成?”
房嬷嬷瞪了她一眼,“衣裳我能给你做了,那嫁妆还能我给你绣了?”
自从姚可清满了十岁,房嬷嬷就开始想着姚可清的婚事了,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的,虽然她知道是白操心了,但是却仍忍不住的担忧。
姚可清却不这么想,都说带着自己绣的嫁妆嫁进夫家就能婚姻美满,可是她前世自己绣了嫁妆,仍旧被人算计致死。只得劝道:“我如今还小,嬷嬷担忧的太早了些!”
房嬷嬷急道:“不早了,大小姐都要议亲了,马上就该是小姐了!”
姚可清知道祖母和二婶对自己的婚事有算计,却不能告诉房嬷嬷,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房嬷嬷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姚可清一眼,闷在一边纳鞋底去了!
姚可清一点儿也担心自己的婚事,以代明喜的性格,有自己的时不时的刺激他一下,再加上冰清玉洁的从中挑拨,他是很难答应这门亲事的,而自己的姑姑却又分外疼爱这个幺子,绝不会做不合他心意的事,这门亲事很难成。即便是成了,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影响,自己本就没打算借外力来扶持长房,她们还以为左右了自己的婚事,他们姐弟就会任人宰割吗?
至于姚可容的婚事,她也明白她们的算计。
因为朱氏嫁进侯府,成了正经的侯夫人,小苗氏的身份就尴尬起来了,苗家族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就开始讨好起苗家长房来了,而在去年,苗益年中了举人之后,苗家长房的地位就更牢固了,因为苗家四房虽然子嗣众多,却没一个有出息的,小苗氏的父亲至今都只是一个秀才,她的兄弟中还有好些都是白丁。而今年苗卫同又做到了正五品的京官,这可急坏了苗家四房,便想跟长房重修旧好,苗氏姑侄知道苗益年未定亲之后,就琢磨着把姚可容许给苗益年,两家亲上加亲。
苗大夫人却不乐意,按理说这门亲事是苗家高攀了,在京里,姚家虽并不是十分显贵的人家,但好歹有个爵位傍身,苗家却只是一方乡绅,比之姚家,远不如矣。哪怕姚可容是个庶女,那都是高攀了的,更何况姚可容还是记在嫡母名下的。
起先,苗大夫人对姚可容是很满意的,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都喜欢的很,可是自从得知姚可容虚岁才十三岁时,就有些不太愿意了,苗益年都十八岁了,若聘了姚可容就还要再等两年才能成亲,这哪里等的起。
在苗大夫人看来,如今苗卫同是正五品的京官了,在加上还有苗彩蝶这样一个筹码,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孙媳妇。
小苗氏为了尽快敲定姚可清的婚事,极力的想要促成这门亲事,可是因为苗大夫人的犹豫,让老夫人苗氏很是不快。
苗氏慢慢一琢磨,觉得姚可容配给苗益年实在是低嫁了,她该有个更好的前程的,若是她嫁的好了,对苗家四房来说也是件好事,不一定非得将姚可容嫁到长房去,想通了这个,苗氏也不急了,不再提起这门亲事了。
苗氏不急,小苗氏却有些急了,自端阳之后,都快三个月了,可是代家却还没送来准信,她怕有变故,便想早早的给姚可容定下亲事,好解决姚可清这个麻烦,“母亲可是觉得年哥儿不好?”
苗氏道:“年哥儿是个好人才,就是年纪大了些,咱们容姐儿还小!”
小苗氏道:“年纪大些倒更懂得疼人,我倒觉得般配的紧!”
苗氏叹道:“如今是我大嫂不乐意,我也没得法子,就当是我们容姐儿没福气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苗氏也没话说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苗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如今你的担心怕是要成真了!芳雨昨日来信了,她说喜哥儿不喜欢清姐儿,如今只要她跟喜哥儿提起清姐儿,喜哥儿就不吃饭,不进学……她是没得法子了!”
小苗氏接过信,粗粗的看了一眼,见姚氏在信中提到了姚可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苗氏又道:“芳雨说喜哥儿虽不喜清姐儿,却老是惦记着柔姐儿,若是咱们还想结这门亲,不若就许了柔姐儿吧!”
小苗氏脸色有些不好,“娘,咱们当初不是商量过这事儿嘛!您不是也不赞成将清姐儿许给喜哥儿吗?”
苗氏长叹,“是呀!就是如今我也是舍不得柔姐儿的,可是咱们得早做决断了,明儿的绩评还被压着呢,迟迟没用送到吏部去,明儿托人去催了好几次,工部都以明儿手里还有差事没做完,等这次的差事了了,就立即呈上去!他们这是在逼着我们表态呢!”
小苗氏勉强道:“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吗?要不咱们给喜哥儿另求一个名门淑女?”
苗氏苦笑道:“即便是这样,也来不及了,如今别人的任命都已经下达了,明儿的绩评都还没呈上去,此事迫在眉睫,不能再缓了!”
小苗氏见老夫人语气中透着笃定,便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在儿子和孙女之间,苗氏毫无疑问的会选择儿子,小苗氏思索片刻,咬牙道:“既是如此,便是我再舍不得柔姐儿也只得舍了,娘便回了姑奶奶,说是咱们就许了柔姐儿了!”
苗氏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事儿如果她坚持的话,小苗氏也拗不过她,但到底会损了她们的婆媳姑侄情分,如今小苗氏主动退步,解决了此事,她高兴之余,也觉得有些愧对小苗氏,说话的口气便软了许多,“难为你如此懂事!你就柔姐儿一个亲女,从小都是如珠似宝的疼着的,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到时候,她的嫁妆由我来办,保证让她嫁的风风光光的!”
“我虽舍不得柔姐儿,但终究还是老爷的前程要紧!”说到这里,小苗氏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夫人忙安慰道:“芳雨是柔姐儿的亲姑姑,便是喜哥儿不成器,她姑姑也绝不会亏待了她!”
“娘还是给姑奶奶送了信去,把老爷的差事谋到要紧!”小苗氏在心里冷笑:亲姑姑又如何,能亲的过亲生儿子?柔姐儿还是你亲孙女呢!为了儿子还不是一样给卖了!
苗氏又安慰了小苗氏一番,只说的姑侄二人俱是热泪盈眶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