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剑宗朔明峰,也被称为中峰。
向来是小祁山最高的一座山峰。
这里的“高”指的不是其实际高度,而是代表着其地位的凡。
因为掌门的闭关之所地在此峰。
太上长老的洞府也在此峰。
但凡凌剑宗有要事需要召集各峰、各堂长老齐聚一堂进行商议,一般都会选在朔明峰,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自天光破晓,日出云头开始,小祁山山下便汇聚了几乎整个青州修行界的人群,有来自七大家的,有来自天元门和血狱谷的,也有来自其他诸如雁行门、风雷宗等小门小派的,甚至还有不少散修来凑热闹。
当然,来人都不是长老、宗主级别的大人物,而是由各宗亲传弟子,各家嫡系子孙等小辈来领头。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就洛川通敌叛国一事,向凌剑宗要一个说法!
时至此刻,其实整个青州修行界,乃至于整个大梁帝国,都并不知道燕国大军的铁蹄曾经距离他们如此之近,袁小花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过此事,但白夜行于一百年前叛逃大燕的事迹人尽皆知,洛川和白家既然与白夜行有所牵连,当然是通敌叛国!
现如今洛川因为星空走廊的崩塌,月影秘境的毁灭而落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青州整整四十余名天骄无故丧生,这笔账找不到洛川算,也可以找凌剑宗算!
毕竟洛川是凌剑宗弟子。
此番月影秘境之行的名额,也是凌剑宗给洛川的!
凌剑宗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黑锅,但不愿意,并不代表着这个问题可以不解决,所以自清晨开始,太上长老便召集了三峰五堂的各位长老到朔明峰议事,直到此时日落山头,也没能商议出一个结果。
“这些人当真是欺人太甚!真当我凌剑宗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要说损失,此番谁有我凌剑宗损失大?我们可是整整失去了三位亲传弟子!他们找我们要说法,我们找谁要说法去!”
演武堂长老罗丰向来是个暴脾气,更是从来都得理不饶人,此时见大家伙儿半天拿不定个主意,当下就拍了桌子。
“依我看,咱们凌剑宗是太久没有出过手,让他们都忘了这个青州是谁说了算!还想要说法?哼!什么说法?让他们只管来找我老罗要!搞什么静坐示威这一套,呸!做什么?难道还想要翻天不成!”
“谁要是不服,咱们就打到他服为止!”
对于罗丰的火爆脾气,大家也真是见怪不怪了,太上长老也没有驳斥他的意见,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行了老罗,有什么话坐着说,听听其他长老是什么意见。”
罗丰不敢违逆太上长老的意思,当即瞪着眼睛重新坐下,一抬手将桌上的凉茶灌了个底儿朝天,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
待罗丰坐下之后,这才又有人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罗长老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咱们既然被誉为青州第一大宗门,总得有这第一宗门的心胸才对,其他各宗各家的心情我们得理解,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觉得把洛川就交由他们处置也不失为一记良策,只是咱们现在实在是交不出人来啊。”
说话的是前东峰执峰长老,现勋禄堂长老许怀秋。
表面上看来,许怀秋的这番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营养,说的也全都是废话,但实际上他却不动声色地为此次月影秘境的意外定了性,认定了洛川的通敌叛国!
许怀秋此言一出,一旁的刑堂长老徐成也开口了:“按理来说,这洛川与我刑堂素有旧怨,我此时再落井下石未免让人觉得我是在打击报复,但事关宗门荣辱,我也不敢轻慢,依照我的意思,那洛川是生也好,是死也罢,至少咱们得先把态度拿出来,才能让其他修行同道平了这口怨气!”
“徐长老倒是客气。”许怀秋一抬眉:“那陈童出自徐长老的刑堂,此番被洛川所害,照理,徐长老当然是有言权的,只是不知徐长老所谓的态度是什么?”
徐成点点头:“先在名义上将其逐出宗门吧。”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顿时神色各异,赞同者有之,犹豫者有之,反对者同样有之。
“徐长老此议不妥吧?事实上,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当日在月影秘境到底生了什么,贸然将洛川逐出宗门,若是日后现他是被冤枉的,那我凌剑宗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转头向末座的一个老头子看去,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此人的出现,毕竟这位谢长老已经很多年没有参与过朔明峰的议会了。
对于谢坤的反驳,徐成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冷哼了一声:“谢长老,什么叫被冤枉的?好,就算那洛川并没有与白魔相勾结,但他残害同门的罪名总跑不掉吧?昨日在袁家,袁小花通过照星镜自证其言的那一幕可不止我一人看到!按门规,光凭这一条就足以将他逐出凌剑宗!”
谢坤根本懒得与徐成理论,只是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一直没有说话的神兵堂长老杜方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谢老弟,事关宗门荣辱之大事,又岂能感情用事?我知道那洛川出自你百草堂,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又哪里是一句不同意就能解决的?”
眼看众人争论不休,场中气氛越针锋相对,太上长老只能抬手让几位长老冷静下来,然后转过头看向徐子林。
“不知两位副掌门是什么看法?”
徐子林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现在争论洛川到底是不是叛国通敌,我觉得意义不大,如果真的想知道个中隐情的话,等星殿那名暗卫醒来自然能真相大白,或者,只要阿笑平安归来,所有谜底也会水落石出,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如何安抚其他各宗、各家的情绪……”
徐子林的这番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一旁的陈安开口将其打断道:“徐副掌门此言差矣!正如之前徐长老所说,就算那洛川没有通敌叛国,但他杀害吾儿的罪名已经坐实,将他逐出凌剑宗有何不妥!”
顿了顿,不等徐子林辩驳,陈安便再度厉声道:“徐副掌门不是希望安抚青州修行界的情绪吗?那好办,洛川虽然死了,但我们可以将他的那个婢女交出去,以供各家各宗泄他们的怒火!”
话音刚落,徐成便立马开口赞同道:“不错!洛川通敌叛国,依照大梁律例,足以满门抄斩!那红豆虽然与洛川不是血脉至亲,但其与洛川感情匪浅,交出去也算是我凌剑宗给青州同道的一个交代!”
闻言,谢坤气极反笑:“有意思,洛川到底为什么杀了陈童,又是不是通敌叛国都还没搞清楚,现在你们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徒弟身上来了,行,我倒想看看,谁能从我手里面把丫头给带走。”
“嘭!”
陈安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木椅扶手,厉喝道:“谢坤!看来你是将我陈某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谢坤笑着摇摇头:“怎么,真是准备对我这老家伙动手了?我看是你没有将太上长老放在眼里!”
“放肆!你一小小的执丹长老,在我陈某人面前耍威风,难道是打算跟着洛川一起叛出宗门吗!”
“哈哈哈哈……”谢坤放声大笑道:“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啊,看来老头子我多年不问世事,倒还真是忘了原来你们一个个都是这么一副德行,陈安,你别以为能用副掌门的身份压我一头,我敬你的时候你是副掌门,不敬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谢坤!”
陈安猛地站起身来,体内的杏黄色星辉隐而不,竟是打算当场动手!
见状,太上长老终于将手中的短杖猛地砸到了地面上,出一声振聋聩的闷响。
“都在干什么呢?啊!真把我这老太婆当空气了?”
闻言,陈安面色轻轻一抖,双拳紧握得仿佛要将浑身经脉崩断,在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这才缓缓坐下,沉声道:“太上长老息怒,陈安不是这个意思。”
太上长老一拂袖:“行了!今天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一个个跟市井泼妇一般骂街,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谢坤一拱手:“太上长老教训得是。”
一旁的徐成则咬着牙开口道:“但事已至此,咱们总得拿出个解决办法出来才是。”
太上长老轻轻皱了皱眉,对谢坤问道:“既然谢长老不同意大家的意见,那么你究竟有何良策,帮宗门度过这次危机?”
谢坤一愣,随即答道:“要我说,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正如刚才徐副掌门所说,只要等到星殿那暗卫醒来,或者冯笑归来,自然能让一切谣言不攻自破!倘若到时候仍旧证明洛川有罪,那我无话可说,诸位想如何处置我都绝无异议!”
“哼!”徐成冷哼一声:“谢长老说得容易,可谁知道那星殿暗卫何时醒来?冯笑究竟是生是死?谁知道要等多久?咱们现在所需要面对的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眼看一众人等又要大吵起来,此时却有一道人声从门外响起。
“禀报太上长老,星殿殿主秦江上山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