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完,就感觉到一阵森冷的寒流,一股股极强的风雷之力锁定了她,却没有让赵玉衡察觉到分毫。“杨紫依是你的什么人?”刘蝉儿冷冰冰地问,语气中的杀意,赵玉衡没听出来,可王雨柔能很真切地感受到。
入体二重的王雨柔被庞大的气势压迫得战战兢兢,几乎说不成话。赵玉衡倒是很自然地一拱手:“她为敝府重金请来保卫在下之人,称为姑姑,实际上是敝府一位小妹的师父,小妹年幼体弱多病,多亏杨师父日夜督促调理,才能侥幸存活至现在呢。”
解语宗的人听了他话,俱都无言地对视一眼,终究没有人吭声。徐梦丽定了定神,最后装作非常无辜又很无奈地叹息道:“不瞒殿下,那杨紫依,其实是本派弃徒……”她故意停下来,很满意地欣赏着赵玉衡四人露出惊恐的神色。
“门派弃徒,听说一般都是在宗门内部干了坏事的……林妹妹怎么可能找了个这样人品不正的师父?”赵玉衡满心惶恐,正要张嘴,就听到徐梦丽接着往下说道:“不过,那已经是很长时间前的事情了。敝派门规严苛,她不过是不尊师长的罪过,就被逐出了门,这么长时间了,敝派与她早已断了联系,如今不过陌路人尔!至于她进入贵府,授徒传艺,不过是想躲避本门追查,了却残生而已,倒也不必太大惊小怪。她自收徒,那就算是她自己的传人,和敝派没有任何关联了。”徐梦丽故意说得很宽宏大量,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三两句话就将一个具备什么样前途,什么样资质的小女孩开除门籍,更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么无情无义的一句话,将日后解语宗仅存的一条求生之路断送。
“额——这个——感谢贵派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赵玉衡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此刻他的背后早已又析出了一层白毛汗。“好险好险,差点就又将她们激怒了呢!那可都是巅峰以上的高人,真翻脸了少爷我可逃不出去!林妹妹居然师从一位门派弃徒?不行不行,这次回去之后,要给她好好分说分说,只是又要气她几天不理我了……”赵玉衡正这样想着,全然没有看到身后的王雨柔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又阴损的光芒。
“门派弃徒,好呀!拜门派弃徒为师,姑奶奶倒要看看这事你兜得住不?!”一想到自己真正抓住了林绚尘的小把柄,王雨柔的心里就美美哒。
“世子殿下,妾身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徐梦丽缓缓说道,那认真的神色让赵玉衡感觉到一阵压力。
“前辈但说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可认识明泉这人?”
“这个……”赵玉衡一脸难色:“只是和赵德天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她的辈分大得很,人又不爱笑,在下只能远远的看她几眼,连说上话的蓝面都没有呢。前辈若是想让在下代为传话,只怕……”
“无妨,只是一问而已,殿下不必挂心了。倒是刚刚听说贵府小姐因为先天病弱,日后不能无所凭借,妾身这里倒有些调养经络呼吸,固本培元的典籍,本是显学,不足挂齿,但也好过心术不正者,明传神功,暗中误人子弟。还请殿下能代为传送。另外,请殿下切记,本派神功,男人不可参阅,所以……”
“省得省得!”赵玉衡立马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同时回头瞪了王雨柔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仿佛王雨柔和他一样是个男儿一样。王雨柔抿嘴轻笑,心道:“这门派之间传递秘籍,可都有封条之类的东西的,旁人是否打开看过,收取之人一眼便看穿了,我又如何犯那窥探他人隐私的恶罪来!”一边用袖子遮了嘴笑着,一边转着眼珠,想着能不能通过私拆信封这事情,将王云芬,王云芳两人陷害下去一个呢?
如此又说了半日闲话,赵玉衡就彻底在解语宗里安顿下来,徐梦丽派出了以江南名妓柳梦仪为首的四位教坊司头牌姑娘作为侍女,这四人的美艳妖娆,娇嫩柔弱自不必说,琴棋书画也都洋洋精通,甚至柳梦仪的能耐还在王雨柔之上。王雨柔自然知道这是要干嘛,显然解语宗已经打定主意攻略崇王府,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那一身“兰波斯菊”的神功没有被掌门徐梦丽发现。
王雨柔感觉到了一丝丝危机,她甚至妄想柳梦仪就是来暗杀她的。不过聪明又“贤惠”的王雨柔哟,她连甄老太君的心尖肉林绚尘都敢对付,会怕了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吗?
显然不会。
于是这样一来,赵玉衡就浑然忘我,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群心机深沉,步步算计的美女中间了。
他自己过着坐拥数百美姬的神仙日子,却不知道同一时间,他的朋友兼竞争对手们,无论是赵凌风还是赵德天,都在厉兵秼马,整装待发。
他和解语宗的人,再一次落后了。
这是一个由沙子和废弃的建筑混合而成的小山岗。它并不大也不高,顶多十几米的高度,在暗蓝色的天光下依然散发出金色的沙丘顶部,时不时冒出三五片黝黑的瓦片,或者一截扎脚的碎木头,甚至几株野海草,远看上去就像黄色地行龙身上长出来的黑绿色鳞甲,扎眼又嚣狂。
死鬼梁云广的弟弟,魔威阁的新任弟子领班梁云峰,此时正带着人趴在这沙土山岗上的野草丛里,紧张地盯着一百米外翻滚着朝这边冲来的土龙。
凌云峰的实力只有入体一重,他手下的八名临时弟子只有培元境界的可怜力量,这种实力等级在如今渐渐显出地狱难度副本本色的东海秘境中,连炮灰的价值都快没有了。
梁云峰“精通”隐匿刺杀之术,因此他和他的小弟们人人一件黑色罩袍,放低了身位趴在草丛里,靠着竖起的木头和草叶子遮挡身形,让从土丘下面网上看的人难以分辨,却不知道如此纯黑的颜色和黄绿相间的斑驳稀疏的沙地比较起来实在太过扎眼,他们这些人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被头顶上无声无息飞过的无人机“看了个精光”。
梁云峰身穿黑袍,带着兜帽,黑漆漆的阴影遮住了他年轻俊秀的面容,却遮不住他那一双精明狠毒的红色眼睛。他背着战斧,猎豹一样趴在山头,瞪大眼睛看着远方。
天变之后,魔威阁和黑山庄的弟子们普遍使用斧头,重锤或者类似斧头的厚背大刀为武器,少了张萌萌还在时的那份轻灵诡谲,多了一份狠辣凶残。梁云峰舔了舔嘴角,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暗沉沉的阴狠之色,可没有知道,他那一双阴狠眼睛的下面,隐藏着多少翻滚着沸腾着的恐惧。
从百米外呼啸而来,眼看着就要通过山岗下面一条宽阔又颠簸不平的沙土路的队伍,是梁云峰从未见过的奇怪队伍。
不论对梁云峰还是对其他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支奇怪的,歪歪扭扭的队伍。
四辆超越时代的究极先进的主战坦克,挺着大炮,端着同轴机枪,用履带卷扬着漫天黄尘,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开道,稍有一个什么不知所谓的小魔道探出头来,不是被一串7.62毫米机枪弹打成漏血的筛子,就是干脆被一炮轰上了天,可就这样威武霸气的坦克车,硬是在后面拽出四根难看的粗麻绳,拖着四辆绝对可以进历史博物馆里颐养天年老旧弩车,以令人羞愧的43公里的时速“攻击前进”,就这速度,都已经让那四辆弩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音,让人十分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构断裂,直接散成一地零件。
没有减震,没有充气轮胎,只是用木头和寒铁瓶装起来,结构简单到小学生都能一眼看明白的弩车,要达到拥有全新底盘,全新车架,全新设计的负重轮和履带转动系统的坦克一样的越野能力,简直就死痴人说梦。东海秘境这样的海底沙地地貌上,国产VT-2500都能跑出110公里的越野时速,更不论最先进的VTX-3000魔改型了,每小时140公里随随便便,可是真王父子们视为杀手锏和的最金贵珍奇的弩车?设计时速估计都过不了30公里。
因此,四辆原本可以满载兵员的弩车此刻除了塞满了银尘大法师临时打造出来的弩箭以外,连个车夫都没有,就是四辆空车。不说别人了,就是鬼厉名坐上去都得颠簸得一头栽下来。
四辆弩车的侧后方,一列六辆装甲运兵车稳稳当当地行使着。大轮胎,高底盘,复杂又精确的减震悬挂,让这种大车在43公里时速上保持着远比马车高很多的舒适性,真王的部下,无论是金刀门,铁剑门,暗卫还是禁军护卫甚至是杂役女仆都上了敞篷运兵车,坐在六轮大车上东张西望,吃鱼干聊天,真正成了一个郊游来的豪华车队。
这样一队阵容豪华,武器先进得更是可以直接攻占一国首都的车队,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卷着瞒天蔽日的沙尘,轰隆隆地从百米外开过来,冲进了梁云峰的视野。年轻的魔威阁领班弟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浑身汗毛都扎起来了,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会动的钢铁魔物上的人,对他不怀好意。
与此同时,坐在另一辆坦克的机枪手位置上的万剑心,十分恶劣地将机枪瞄准具套中了梁云峰的身子,他知道只要自己手上轻轻一钩食指,那个魔威阁的烂货直接就会变成一地碎肉。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梁云峰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就在车队即将冲过山岗下面的土路时,他壮着胆子大吼了一声。
应该感谢从他头顶上溜过的无人机。银尘他们已经知道这是魔威阁的前哨小队,而不是什么和他们已经处于敌对状态的假正道或者真魔道,否则真的会被“失手”一炮轰上天。
车队停下了,万剑心狂气的声音仿佛某种神经毒剂一样平均散播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你眼睛瞎吗?看不到我身后的真王府大旗?”他指了指机枪座位后背上插着的旗杆。
暗蓝色的真王府大旗在暗蓝色的天光之下,几乎成了黑色,仿佛阴兵借粮的鬼旗,在无风的闷热空气中静止着,散发出一股阴冷恐怖的气势。
梁云峰狠狠咽了口吐沫,赶紧直立起身子来,居高临下地一拱手道:
“小子乃尊王世子麾下哨兵,见过王爷大驾!还请王爷允许小子带路!”
“那你就赶快下来指路吧!动作快点,现在可不是刚来那会儿时间,有闲工夫游山玩水!”真王赵凌云的声音远远传来,算是回应,梁云峰如蒙大赦一样大叫一声“得令”,一溜烟从陡坡上冲下来,乖乖走在车队前面做引导。
和赵德天会面并没有什么稀奇。赵凌云和赵德天虽然身份不同,但私下里就是一起喝酒看脱@衣@舞狐朋狗友,在没外人的情况下倒也放得开,这人一放松下来,疏于防备和客套,反而能亲近起来。两人说了不到二十句话,就让金刀门神剑门等和魔威阁驻扎在一起了。
魔威阁的人自然动起了些许心思,可是一看鬼厉名居然更万剑心拜狱混在一起,一下子就让几乎所有的魔威阁弟子们乖巧了起来,原来鬼厉名就和曾经的严鬼罗一样,都是刑堂司棍出身,威名在魔威阁内怒流传许久,虽然现在早就不是魔威阁的人了,可是任何弟子一见他那一双血色的眼睛,只怕就是杀人如麻的门徒都能直接吓得跪地上。
有了鬼厉名的震慑和赵光怡,赵德天,赵凌云的弹压,魔威阁和铁剑门到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只不过双方泾渭分明地分开驻扎而已。反而是金刀门的人,居然和魔威阁的人能说上些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