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此时在这里稀稀拉拉坐着的人,谁也没有多哼哼一声,仿佛这些强者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而他们这些人,修为也不差,在入体一二重之间,有九个小年轻,还在培元境界晃荡着。
客栈二楼的人,见到这些新上来的人,二话不说,停下筷子酒杯,女人都站起来,男人们却在宽衣解带。
他们不是要开什么绅士派对,这些男人只不过将身上的外跑脱下。
里面,赫然是那绿莹莹的带着大红花的长袍。
一玄子看到这些人的时候,眼神变了,变得有点兴奋。他轻轻搁下筷子,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绿色长袍,而李小萌很默契的站起来,为他穿上。
他是唯一一个穿上了长袍的人,其他人都是脱下长袍,这似乎是某种默示,但是这里没有人在乎,因为他们只要都身穿这种绿色长袍就好了。
女人可以不算的,毕竟女人就算在江湖中也处于从属地位,自己的丈夫在什么势力中打拼,自己就是什么势力的人。
“哟?小哥也是咱们的人?”这个时候,那一群走进来的人中最高大,最强壮,境界最高的男人朝一玄子一抱拳:“果然英雄出少年!”
“不敢不敢,咱家也是刚刚出来混的。”一玄子站了起来,抱拳回礼,李小萌在旁边行了个女子之礼。
各人都客套了一两句,便都就势坐下了。客栈的小二殷勤地给这位雄壮的男子准备上一把高高的椅子,让他坐在上面,这样二层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玄子眼神闪动,他知道正戏开始了。
临时招募,江湖上很常见的做法,某些门派不能单独完成的事情,便会议某种秘密的方式,在社会上定向招募需要的人,这些人,不可能打入门派的核心,不可能知道核心情报,甚至连临时招募的目的都不知道,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大手。
也可能是炮灰。
当然,不可能每次都是炮灰,那样的话就没有人愿意来了,临时招募的目的,就是叫足了大量的人手,去探索一处地方,去调查一个人或者寻找一个物品,当然最多的,是去干翻另外一群人。
临时招募的酬劳很高,高得惊人,如同佣兵悬赏。临时招募的门派,会出具一些具备江湖信用的东西,让大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野鸡门派,不是来坑蒙拐骗的,江湖之上,目前还米有任何监督机构,可是每一个能活下来的江湖人,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寻常的骗术根本不起作用,而每个人背后,天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网,一旦出现骗子招募,那真的极有可能惹来许多门派的集体追杀,那样,除非你战力通玄,分神境界,否则绝难逃过整个家族门派被屠灭的下场,千年以来,多少门派试验过如此玩火自焚,最后都成了江湖规矩的祭品。这世上,天则残酷,但是更残酷的,却是江湖规矩。
这江湖规矩,甚至大于天,第三王朝雄霸天下,统一中原,达到了地里边界的极限,却依然因为一件小事触犯了江湖规矩,结果居然在武士起义中被生生覆灭。要知道,这个世界,人民战争就是武士战争,人人都是罡风五六重的战士,罡风护体,剑气纵横,真要暴动起来,只怕比红色十月还要恐怖百倍,因此江湖规矩,王朝也概莫能外!
临时招募的人,有散修,有其他门派的人,有杀手,甚至有朝廷鹰犬,在江湖上人人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混乱无比,却又延伸出一套诡异完善的运行机制,说到底,还是需求永远存在,那些中小型的门派,碍于资源有限,有些目的就是倾尽全派之力都达不到,便催生出这样的阴影产业。
一玄子经历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行走江湖,参加各种临时招募,甚至已经成为内了所有江湖门派互相刺探情报的打听江湖风声的唯一途径,毕竟这世界上,就是神剑门也不可能得到血滴子的支持,因为他们等级不够。
一玄子知道,这些穿着“红花配绿叶”的难看衣服的人,包括他自己,此时都是一个叫做“封杀门”的门派的临时成员,如同临时弟子,毕竟江湖上的临时招募,只针对凡级好手,分神以上的圣级,自己都可以开宗立派,已经是一代宗师,会还参加这种无聊事情?或者说招募这些人的封杀门,请得起这样的大神?
想到这里,一玄子不禁苦笑一下,果然蛇有蛇洞,鼠有鼠道,每个境界的人都有他特定的功用。
“诸位今天就是我等行动的时候了。”那高高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朗声说道,下面的人,都精神一振。
“究竟是什么事情呀!三天前就招募进来了怎么还不说明?打哑谜呀!”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李小萌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觉地缩了缩脖子。
那是以膀大腰圆的秃头壮汉,也真难为他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谋财害命。”领头男子根本不打哑谜:“封杀门曾经给朝廷押送过一次生辰纲,半道上被人劫了,为此,本门宗主以死谢罪,而劫掠生辰纲的人,半个月前才查出点真相来。虽说报官了能发下海捕文书,可是对方的来头不小的,甚至和北国鞑子也有牵连,朝廷的大老爷们害怕事情闹大,要压下来,可是宗门大仇,不能不报啊。江湖规矩,动了我的,别怪我半夜杀你全家,有仇必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各位看呢?愿不愿意上去帮把手?酬劳昨天可是说好的呢。”
领头男子话音落下了,二楼的大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思考,没有人犹豫,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一片狼一样的绿光,那光芒名叫贪婪。
原因无他,这个封杀门给的酬劳够高,至少鬼这些人来说够高。
不稀罕的人,不会来,不会为此等三天,稀罕这份酬劳的人,不会管你什么样的任务,不会管你要杀的人是谁!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比金币更贵重,那就是神兵。
宝器,甚至仅仅是下品宝器的神兵,就是这些临时招募者给出的酬劳,唯一的酬劳。这些神兵几乎就是消耗品,可问题是,宝器的功能并不仅仅用于杀敌,更多的,用于保命,传送,联系,甚至于隔空灌顶,更有可以掠夺战败者元气和境界的。宝器的功能千奇百怪,数量也远比更高级的神兵多出许多倍,因为更高等级的神兵,和宝器相比,只有优先级的区别,没有功能的差异,等级绝高,越可以压制别人,保护自己,而每提升一个等级,那付出的代价可不是翻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通常情况下,武士们会在战斗中使用各种各样的宝器,而宝器的发动的时候,只有相同功能的灵器才能压制,否则必然成功,灵器,玄器之类的功能以此类推,直到圣器。而更要命的品级,却是相同功能相同位阶之下,高一级的可以瞬间摧毁低一级的。
因为灵器以上的神兵极为难得,因此宝器成了人间流动的最终硬通货,也是最高的奢侈品。而由于锻造技术的限制,下品和中品宝器成为神兵市场的绝对主力,因此,下品宝器,有德者居之,成为常识。
宝器的功能,分为攻防,传送,恢复,掠夺,通讯,自动,辅助七大类,其中辅助和自动很少出现在战场上,而攻防类中,包括各种附带增益效果的武器,防具,甚至饰品,都属于这一类,同类型的宝器相互影响,位阶和品级任意一个高一级,立刻压制住低级,尤其品级,不仅优先与位阶,更可怕的是可以摧毁低级的宝器!
因此,临时招募,就是门派花了大代价,用从锻造师那里换来的大量下品宝器搭配着少量中品宝器,作为悬赏招募江湖人士助拳的行为,而每个江湖门派给出的宝器,都不一样,各种功能都有,慕名而来的江湖人,会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跟还是不跟。
就比如这次,这个封杀门招募了三千人,每人一件宝器“灵光穿梭”。
传送用的宝器,很少见,一玄子自己就很需要。
他有一个可生产圣器的银尘师叔,这没错,可是一玄子认为风系传送这种小事情,犯不着劳烦师叔做一件恐怖的圣器来给他,那可是暴餮天物都不足以形容的罪过了。他觉得,自己还要自力更生。何况,他身后的正道们,还需要整个江湖的消息和传言。
一玄子这样的探听消息的正道弟子,在整个正道之中,数量极多,这,其实也是一种试炼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干脆就是修炼,这年头,不想成为强者的魔道多得是,他们都是出身高贵的二世祖,但是不想成为强者的正道?世间容得下这样奇怪的物种?因此,一玄子来了,为了宝器和试炼,李小萌来了,为了和以身相许的帅哥在一起。
“时间,地点,对方的情况,甭废话了,给个准信吧!”这个时候,另外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领头男子听了他的话,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朝众人拱了拱手道:“今日三更,在城北空地上集合出发,一息工夫就到了,至于敌人,大概都是骑兵,诸位英雄好汉,务必以小军势从侧翼冲锋,不与他们硬碰。”
“省得省得!”满座武士们听到这些话,都纷纷抱拳行礼,两眼之中,贪婪的绿光熠熠生辉。他们大概清楚,这次做事,只怕是要打劫官府,做那乱臣贼子之事。反正有封杀门顶着,他们倒也不太担心。这些武士们,此时还不会想到,甚至一玄子都不会想到,他们,居然要去消灭灵皇。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食客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起绿色带红花的长袍,继续该干嘛干嘛,只有一玄子掏出一只小小的耳麦,用袖子挡着,仿佛给李小萌说悄悄话一样,用最低的声音说道:
“丰都封杀门,今夜行动……”他将任务简单地汇报了上去。
与此同时,秃头大汉慢慢起身上楼,到了楼梯的转角,他看到了一扇窗。
此时楼梯上下都没有人。
他根本不停留,随手掏出一样东西,扔向窗户。
那东西翻滚着飞出窗口,眼看就要从二楼落下,忽然张开一对翅膀扑棱棱地飞起来。
那是一只信鸽,而且是朝廷采用的特种信鸽。
那信鸽刚刚展翅飞天,到了比这座客栈都高出两倍的高度时,突然被一支箭射下来。
同一瞬间,一只梭镖直刺秃头大汉的命门。
秃头大汉惊疑地吼了一声,声音尖锐得像公鸡叫。猛然一个转身,也不回击,全力躲闪之下避过了那夺命的一击。
他转过身来,目光冷峻地看着下面的人,正是那位领头男子。那男子当着他的面,一拂袖,袖口之中叮当作响,显然表明自己是个暗器高手。
刚才那一下,不过是餐前甜点而已。
此时一玄子已经完成了汇报,轻轻放下袖子,黑色的耳麦无人看见,自然没有人怀疑他。
他冷漠地看着领头男子和秃头大汉的对峙,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一玄子的实力是入体七重,加上从东海秘境里领悟的杀道,最多和入体八重的人斗上一斗,可是他辨识暗器手法的眼光,说成合道七重也不为过。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银尘师叔。银尘在正道之中切磋的时候很少用近战武技,就是发暗器,那暗器的手法,轨迹,准头,简直丧尽天良,各种神转折,神展开,神加速,神破防,甚至神猥琐,总之能将任何和他切磋的人气成内伤。
按照一玄子的想法,就是魔威阁长老,对上银尘也只有被逼自杀的份儿。
所以在各种不可名状的暗器训练之下,一玄子看暗器的眼睛,那是直接长在脑袋顶上的,真正的眼高于顶。刚刚领头男子那一拂袖的动作,差点没让他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