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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神剑门弟子们,不会复活。”银尘的声音既冷且重,如同宿命般碾压过每一个人的头顶:“神剑门自从成立以来,从未向魔道妥协过,从未向腐朽的官场朝廷妥协过,从来没有。”
说着他扯断了自己的衣袖,反手给了王深海一记响亮的耳光。
银发男孩没有回头,背对着三位比他高壮很多的青年冷声道:“你们所要争夺的那个青年高手的位置,我没有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在乎你谁能赢,也不在乎你谁会死,更不在乎你们谁会杀死家伙。我只想告诉们,无论是这个家伙,还是所谓的神剑门,从今天起,和我银尘再无瓜葛。不要跟我说什么万剑心,没有用的。从今天起,神剑盟里的所有人,我银尘一概不认识,你们,爱咋咋地!”
他说完,听到一阵轻微的鼓掌声,紧接着,一位身穿墨绿色披风,造型堪称完美的青年,从楼梯上一点一点走上来,他的每一步都是如此堂正清明,甚至有一点点庄严,完全不像他这个人应该做出的举动。
杜传昌。
毒龙教的现任教主,杜传昌。
“说的好,说的太慷慨激昂了。”他走上楼梯,先挡住的银尘的去路,然后又侧身让开:“毒龙教现任掌门,恭送天下第二高手离开——”
他最后的音调扯得很长,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只有单纯一片的邪恶与跋扈,既没有对银尘的仇恨,也没有对他的恐惧。他这样的神情让银发男孩有点儿不适应,他花了一秒钟才弄明白,杜传昌可能又是个被洗掉记忆的可怜孩子。
银尘如同一只年幼的狮子一样,昂首阔步的走过木质的走廊,此时此刻,走廊两旁的客房的门全部打开,里面满是血污和狼藉。
门阀混战的无形硝烟,钻入了银发男孩的鼻孔。
而他身后的小女孩,居然冲着杜传昌吐了吐舌头。
杜传昌也活泼地朝她摊了摊手。
眼看着他白银色的声音,就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李红燕忽然开口问杜传昌:“毒龙教主,你不是说过,对这天下第一并不感兴趣吗?”
她的语气和神态中,带上了一丝丝尖锐的杀意。
“本尊却是对那天下第一不感兴趣,但也不希望那天下第一,落到什么猪狗不如的草包身上!”杜传昌砖头紧盯着王深海,鄙夷与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朝鲜如今已经默许了,谁杀掉了前任天下第一高手,谁就是新的天下第一!除非是朝廷另外册封!”
他的声音就如同有毒的魔电波,让走廊里的凤飞骤然紧张起来,梁云峰,崇飞渡,李红燕三人的目光离开了王深海,望向彼此,阴暗又锋利的目光在空气中碰出了许多明亮的火花,而杜传昌自始至终一直盯着王深海,墨绿色的瞳孔中只有单纯的嫌弃和恨意。
与此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深海。忽然拔出佩剑,拼尽全身功力冲着李红燕一剑刺去。他手中的破剑刺杀到一半,忽然一化二化四,变化出成千上万道犀利的剑光,如同大王一般兜头罩下。
李红燕被他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双素净的巧手上忽然长出一丛浓密的冰蓝色长毛,这些长毛如同钢针一样坚硬,随着她双手不断地递出的擒拿功,华为千万道爪影,堂堂正正地将王深海的寒冷剑光一一接下。曼妙的爪影和凌厉的剑锋在空中反复碰撞,爆炸成一团团寒冷的水雾,开始了几下,王深海占尽优势,攻势凌厉非常,可几十个回合过去,就有些招架不住,剑路偏斜,出招杂乱,终于被李红燕看到一处破绽,化擒拿手为掏心爪,当胸一爪袭去。
眼见这一爪就要落在王深海的胸口,而王深海周生还曾伯伯喊起,根本无法挡住这样刚猛凌厉的一击,呀看着王深海就要死在她的爪下。忽然之间,李红燕听到耳后阴风大作,似乎有一只拳头急速飞来。
施展爪功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神宁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防备着别人偷袭。此时劲风从身后传来,想来也就是那个新任的毒龙教主了。李红燕虽然知道那人手中的毒是多么可怕,无论拳爪都不是她能用身体或者战魂去接的,于是脚下步伐一错,身体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似乎就要摔倒,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下摇晃,刚好避开了从耳后袭来的暴突毒触拳。
杜传昌的拳头,突出“毒”“触”二字,打击力度把枕头都不怎么样,但只要身体接触,就会染上剧毒,而他那一身毒功可以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麻烦事情。李红燕躲过了杜传昌几乎必中一拳,
李红燕没有回头看,只从一股湿答答的寒气之中判断,那是杜传昌的拳头,因而并不知道,动手的实际上是梁云峰,而杜传昌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李红燕躲避重拳的同时,攻向王深海的爪功也无疾而终,而王深海趁着和她比拼招式的机会,连续移形换位,轻巧地退回来的隔间,利用隔间的门墙分散了几人的包围,转身就向窗户冲去。
“别跑!”
李红燕背后的梁云峰和杜传昌同时发一声喊,双双力灌足底,咔嚓几声踩碎了楼板,合身扑上。李红燕从侧边经过的杜传昌身上的寒气波动感觉出来,背后给自己一拳的,并不是这位毒龙教主。
她银牙一咬,赶紧跟上,却发现背后依然跟着一个人,不用问,这个人一定是来自黑山庄的崇飞渡。
王深海听到后面脚步声迅速接近,不由得心下慌张,匆忙转过身避开一枚重重的破天梭,手中的长剑胡乱突刺起来,情急之下,他手中的剑锋微微颤抖,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瞬间,一剑挥出,竟然隔空释放出一道森冷无比的剑芒。
“剑芒心经!总可能?”梁云峰看到那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形光芒横斩过来,当即面如土色,被万剑心的剑芒心经虐得死去活来的恐惧,如同本人一样,从骨髓深处浮现,快速占领了他的全身。
他本能地向后闪避,魔威阁弟子的优势此时才体现出来。他化身三道虚影,同时出现在小隔间里三处角落,让王深海居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身。王深海挥出剑芒的瞬间,就感到头晕眼花,后力不继,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赶紧不管不顾,挥手一剑,将剑芒完全释放,同时鼓足余勇,咬紧牙关纵身一跃,跳上靠在窗边的桌子,正准备迈步逃向窗户,只觉得身体一空,一种剧烈的头晕和恶心感传来,险些直接趴倒!
“不是吧?这次消耗这么大吗?”王深海心中暗问自己,没有答案,他此时还没有感觉到,身后的杜传昌在轻巧地避开那一道剑芒的同时,还向他的后颈投诉三根丧门钉。
毒龙教弟子的暗器,不带毒是绝对不可能的。
丧门钉轻轻刺入王深海后颈上的软肉中,软筋散的效果立竿见影,王深海此时已经手脚发颤,再如何咬紧牙关也加大不出来,丁点体力,然而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一口恶气,根本不想回头,更不能容忍自己落在几位魔道高手的任何一位手中。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救我王深海!”神剑门的首席弟子心里无限悲苦地想着,从心脏最深处涌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来,他在剑芒斩碎了隔间里的家具,爆发出连续的破碎轰鸣声中,手脚并用地爬上窗沿,不管不顾地双手一撑,跳下窗口。
此时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寒气保护,从三楼摔下,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会重伤瘫痪,但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早已经不想活了,薛无痕给他的临终遗命,希望他做密门弟子的愿望,也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银尘的冰冷拒绝,早就让他心灰意冷。
他飞出窗外,忽然间感觉到身上一紧,一根细细的冰丝缠绕住他,接着那冰丝忽然变宽,变成了冰带,如同某种恶劣的男奴游戏一样将他捆住。冰丝的主人想对这种精细远程战魂控制还不太熟练,发出冰丝之后,居然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它收回,只能任由他向楼下栽去。
有了冰丝,王深海下落的速度还慢了不少,说在地上的时候,力道也不太大,不过手脚被缠住,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就只能去趴在大街上。
三楼隔间里,李红燕紧张地注视着杜传昌,三个男人中,就属这位外形完美的绿公子实力最强。
“你想怎样?”她冷声道:“这个人被我捉住,应该就是我的了吧?”
杜传昌活动着手指:“你把他杀了就行。”他的语气相当随便:“不管怎么说,你看起来比他顺眼多了。”
“那可不行。”梁云峰道:“天下第一之名,有德者居之。”
“所以我说你们几个都是傻呀?谁杀了那个混球还不都一样,之后你们可以摆下擂台争夺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嘛!”
杜传昌这么一说,李红燕和桑云峰都有点意动,不过梁云峰素来知道毒龙教主考试个读到能穿肠的家伙,说出话根本不能全信,便谨慎地问道:
“摆擂争夺这样也可以吗?若如此,我等之前追杀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还有什么意义?”
“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圣旨里面说的明明白白,天下第一,无论是哪个天下第一,有实力者得之,圣旨里说得可是完全无规则的混战厮杀,根本不像你们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谁杀了王深海算谁的。”
“何以见得?”李红燕问道。
杜传昌伸手往大街上一指,轻声道:“看呀!成名高手榜的第一,已经开始争夺了。”
三人不由得朝窗外望去。
【通神馆门外大街】
两尺宽,一丈长的巨大彩旗迎风招展,三五十面聚拢起来,仿佛随风轻轻摆动着枝叶的乔木森林。每一面旗帜上都笑着气宇轩昂的“御”字,银钩铁画,一字千钧,根本不存在一点点南方帝国的儒雅秀美。旌旗鼓动如林,铁蹄践踏如潮。重甲铁马齐齐奔腾,带着刺刀的长管火铳,被紧握在一个个培元十三重的强大拳斗士的手中,成为支撑起整个帝国的建州铁骑。时过境迁,曾经的草莽牧民们,在大量的中原奴隶的血泪奉献下,终于走进了冷热兵器混用伟大时代,然而,骑兵手上的火铳,每一把的造型都有细微的不同,根本没有找不出两把完全一样的,甚至于每一位骑兵的腰包里,装备的铁砂弹丸和黑色火药的量都有着少许差别,完全做不到整齐划一。
这种等级的武装,很可能已经是农耕文明的极限。
数千人的庞大队伍,将整个街区围得水泄不通。战旗林立,铁马封城,就通神馆门前一条街上,布下了二百人的军阵。这些奉命前来封锁街道的御林军,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保证某个自称为大内总管的中年太监的生命,和权势。
【龙傲田】,这个原本应该出现在纳兰德罗身边的人物,此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通神馆的大街上,出现在好几位大内高手的还行防御阵中间,他背着手,白净的挂着几丛短须的面上,镶嵌进去一副貌似铁面无私的表情,他背对着通神馆,面对着“饭庄”,准确的说是面对着饭庄下面的两人。
这两人站在大街上,相对而立,几乎相同款式的黑色长袍,在突然加大了黄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简直像愈腾愈燃的地狱冥焰。两人身上的气势,却和火焰一点儿也不沾边,只有一种混乱荒狂的冷,他们二人身上发出的冷意如出一辙。
龙傲田此时站在远处,如同这世间最为公正裁判员,硬邦邦的脸上没有一丝通融的笑,只有看起来彻头彻尾的公正。他面前百步远处,两位黑衣人刚刚从被人如同丢垃圾一样扔出来的屈辱中站起来的男人,神色癫狂地等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