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负责了多洛济**师和马拉的住宿费用,在出去晚餐时,高杰自然也将二人喊上,一同前往。而多洛济**师依旧是满脸带笑,却之不恭。
晚餐后,多洛济**师并未对高杰多作纠缠,而是言明玛拉体弱,一路劳累要早些休息,两人便很自觉地告辞回房了。高杰虽然有些意外,但同时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蒙古人随时可能会前来碰头,一旦让多洛济**师遇上了,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他俩此时避开了,对高杰而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掌灯后不久,骆思恭父子、宗擎尊者和高杰四人一起等来了许久不见的蒙古使者。
来的正是粆图台吉和沙尔呼图克图大喇嘛二人。粆图依旧是一身红色的天鹅绒一色服,身强体壮,皮肤黝黑,整个人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而沙尔大喇嘛则没有穿戴僧袍僧帽,而是换了身商贾的宽大黑袍,加上他白眉无须,胖大和蔼,看上去真像是个笑里藏刀的老奸商,滑稽而有趣。
藏传佛教有两大宗教领袖,即**喇嘛(一级活佛)、班禅额尔德尼(一级活佛)。**地区实行的是政教合一制度,**和班禅不仅是宗教领袖,而且是世俗地方政权的领袖。**旧分康(喀木)、卫、藏、阿里四部,康部宁静山以东地归四川省,以西与卫部合并称前藏,藏部称后藏。前藏包括拉萨、山南等地区,以拉萨为中心;后藏以日喀则为中心。**管理的地区是前藏,班禅管理的地区是后藏。他们之间互不统属,管理的地区也不同,不存在谁大谁小。
蒙藏地区的转世修行者,分为五等,即呼图克图、诺门罕、班智达、沙布隆(寺主)、绰尔济(经王)。蒙语呼图克图的意思是圣者,后被引申为再来人,明心见性,不堕轮回,自主生死者。是藏传佛教最高等级的活佛称号,地位仅在**和班禅之下,声望极高。
宗擎尊者见这位地位尊崇的蒙古国国师、堂堂呼图尔图(圣王)竟然毫不顾及身份,做商贾打扮而毫不介怀,不由得暗自钦佩。
沙尔大喇嘛和粆图台吉和骆思恭等人一一见礼完毕,方才问道:“我们到达沈阳已经有两日了,骆大人一行在路上是否发生了什么状况,有些不顺?”
骆思恭招呼他们二人坐下,微笑道:“是啊,时不时有些波折,小打小闹,颇费了些功夫!”
粆图台吉沉声道:“各位不会打草惊蛇了吧?!”
高杰嘿嘿一笑道:“粆图台吉不会是害怕了吧?!”
“你!”粆图台吉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却被沙尔大喇嘛按回了座位。沙尔大喇嘛笑道:“骆大人武功盖世,这位高杰小友亦是少年俊杰,岂会那么没有分寸。这一路上我一直到处留意,并未发现女真人有什么异状,说明我们此番行动进行得非常隐秘、顺利。”
骆思恭依旧面不改色,笑意不减道:“有沙尔大师主持,自然顺利!却不知下面的计划是怎样的?”
沙尔大喇嘛道:“再过五日,便是赫图阿拉的金国七大庙之一,也是他们的第一座关帝庙的年祭之日,到时,甘珠尔古经将会被女真人从绝密之处取出,在祭祀仪式上亮相,为时两天,而这两天便是我们夺取经文的时刻。”
高杰疑惑道:“在祭祀仪式上公开亮相?那这关帝庙岂不是变得守卫森严、生人勿进了吗?抢夺起来只怕难度不小哦!”
粆图台吉冷冷看了高杰一眼道:“如果你能找到女真人藏经文的地方,我们就不用这样冒险明抢了!”
高杰冲粆图笑了笑道:“赫图阿拉我可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到哪去找啊?如果各位蒙古朋友不着急的话,给我一年半载估计还是会有所收获的!”
粆图台吉一听,又是郁闷又是憋屈,知道斗嘴的话自己恐怕不是这小子对手,便两眼望着天花板,装作没听见高杰的话。
沙尔大喇嘛接着高杰的话道:“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找到女真人藏经文的地方,然后偷出来!只是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此去赫图阿拉,两天可到,剩下的三天,便是寻找藏经地点最大时限了。如果无法找到,那么就只能在祭祀仪式上强行抢夺了!”
骆思恭点头同意,平静道:“大师那边是否有善于探查、追踪的人才?”
沙尔大喇嘛点头道:“我的二徒弟达瓦剌对探查秘藏和追踪术颇有些心得,前日已经提前赶去赫图阿拉了!”
骆思恭道:“如此甚好,这样就可以无形中多出两天时间来寻找藏经之所!大师,你看需要我等怎么配合你们?”
沙尔大喇嘛合十为礼道:“各位千里迢迢、不惧艰险赶来辽东腹地,只为帮助我蒙古国夺回甘珠尔圣经,老衲先诚心诚意表示感谢!这次不管是强夺经书还是盗取经书,皆以我蒙古的勇士为主力,各位大明高手先行隐匿观望,如果女真人的实力太过强劲,你们再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骆思恭微微一笑道:“行!便全听大师安排了!”
高杰心里暗笑,这沙尔大喇嘛明明是担心双方一起动手的话,一旦甘珠儿落在了骆思恭等一行人的手中,会被私吞了,到时再想要回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他才故意安排骆思恭等人打埋伏、做后援,只要蒙古人自己能够搞定的,就尽量不要大明的人插手。但这点小心思又不能明说,只好找出这么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高杰相信,师伯这个老江湖自然也会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他痛快答应下来,只是因为甘珠尔对蒙古人是宝贝,对他们则啥都不是,完全没有争抢的价值。再者,有蒙古人打前阵,我方也可见机行事,避免和减少损伤,何乐而不为呢?
之后,双方又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确定了明天一早便启程离开沈阳,双方依旧分开行进,各自赶往赫图阿拉,待到目的地汇合后,根据具体情况,再制定具体的行动细节,统一部署安排。
商议完毕,为了不惊动客栈的其他住客,骆思恭示意高杰一个人将沙尔大喇嘛和粆图台吉送出门去,并查探一下外面有无异常。
高杰等住在客栈二楼,他依言将沙尔大喇嘛两人送到楼下他们的住处,又走出客栈在门口转了两圈,确定周边一切正常后,正要回客栈去,楼上一阵衣袂带风的细微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仰头一看,一道黑影从客栈三楼一闪而逝,在半空中飞掠了两丈许距离,落在旁边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此人飞掠破空之声极为细微,要不是正好碰到高杰这个变态的
顺风耳,他的行踪是极难被人发现的。而且客栈与那棵大树之间隔着两丈多的距离,他翩若惊鸿,矫如飞龙,在两者间横渡跨越毫不吃力,显然是轻功高明得很!
高杰暗自惊讶,原来在这个客栈中,除了他们和蒙古人之外,竟然还有高人。
耳听那人在路边的大树树梢之间飞掠,速度极快,片刻间便远去了,高杰稍稍犹豫,便找了个没人看到的地方,拔地而起,也上了大树,凭着过人的耳力、眼力和轻功,循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和动静,悄悄追了下去。
身随风走,风追人行。高杰跟着那黑影在沈阳城内的树梢房顶御风疾行,不久便来到了西城门。那黑影在离西门不远处的一处城墙上双**替轻点,瞬间便到了城墙之上,然后又直接翻了出去,身手矫捷,无声无息,城墙上的女真兵士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动静。
高杰见那人出城了,犹豫了片刻,然后咬咬牙,提气纵身而起,瞬间如夜鸟般飞掠上了城墙,脚下在城垛上一点,便又飞掠而起,越过了城墙,投入了城外的漆黑的夜幕之中。
出城在官道上又向西疾行了约三四里地,那黑影拐进了路边的树林之中。高杰也不再多想这一趟是吉是凶,毫不犹豫便追进了树林。
又在林中穿行了约有一里地,高杰停下了急追的身形。他感觉到那人就停在前方不远处,而且,那里似乎还有不少其他的人。举目眺去,依稀可见那一片的树林上空隐隐有红光闪耀,应该是点燃了篝火。
高杰摒息凝神,再次施展幻莲变身法,向前方摸去。很快,他眼前一亮,只见十丈开外,这片树林间出现了一处空旷之地,方圆七八丈的样子,没有树木,只有及膝的野草。在这块空地中央,燃烧着一堆火光熊熊的篝火,木材在篝火中烧得噼啪作响,一串串火星不时从火焰顶端飙飞而起。一群身着绿色萨满袍的人,正围着篝火伫立,他们中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尽皆双手交叉在胸前,闭目念着什么。
在他们的中央,紧挨着篝火,一个身披连帽黑袍、身材中等的人,手持一个玉钵,里面装了一半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莹莹的白光。
高杰可以断定,这个黑袍人,便是他一路追踪而来的那个黑衣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杰有些发怵,此情此景让他想起后世在电脑上曾经看过的那些关于吸血鬼的恐怖片,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在此非法集会,又是念咒,又是摆poss,只怕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胡思乱想的高杰,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中间那个黑袍人身上,突然高杰觉得那人手中的半钵液体有了变化,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剔透,看上去就好像他手里托着的,就是天上那半个月亮。
等到那半钵液体亮如月光,一直静立不动的黑袍人这才放松身体,端着玉钵,走向还在念咒祈祷的十多位男女老少。每当他来到一个人面前,那人就会单膝跪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玉杯,高举过顶。然后高杰就目瞪口呆地看到,晶莹发光的神秘液体毫无征兆地分出一小部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液体光球,然后凭空而起,从玉钵中缓缓落入到跪着的人头顶上的玉杯之中。
就这样,不久之后,半钵明亮的液体以同样的方式,凭空而起,均匀地分给了那十几个虔诚祈祷的人,然后这些人又是一番祷告之后,方才将杯中的无名液体一饮而尽,随即盘腿坐于地上,开始打坐。
那黑袍人好像经过刚才分配神秘液体的行为后,有些精疲力尽,也跌坐在地,开始打坐调息。
高杰此刻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半张着,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犹不自知。他被惊到了!因为,在那个黑袍人分配液体的时候,他分明是感应到了念力的存在!是的,的确就是念力,这是高杰在多洛济**师那感应到之后,再次发现了有其他人拥有念力!
也就是说,刚才那发着光的液体之所以能从玉钵里凭空而起,准确落到玉杯之中,全是因为那黑袍人用念力在操控着!对高杰而言,托起那么一点点液体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做到像那黑袍人那样让液体在整个转移的过程中,始终圆润如球,丝毫没有变形,他一点都没有把握。
此前高杰用念力驱使的物体,都是些碗筷、石头和兵器等,从未想过要去控制驾驭液体。液体本身一触即变,难以把握,高杰虽没有尝试过,但也清楚这必定非常非常难以掌握。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袍人不但和自己一样拥有念力,而且,他御使和控制念力的能力,比自己高明了不止一点点。念力的存在,可以说是高杰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后的底牌,如今这秘密和底牌别人也有了,而且还比自己的更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啊!
高杰想到这,着实心惊不已。夜风吹过,他的背心一阵发凉,原来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人是谁?
是敌,还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