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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长安至骊山,一路上戒严。
实际上从昨夜开始,元从禁军就在南衙十六卫的配合下,对长安到骊山的路径进行彻查,骊山之上,在李秀宁的政令下开始修建的骊山行宫华清宫,也短暂停工几日。
车撵重重,旌旗蔽空。
无数盔甲鲜明的骑士开道,其后是上千的精锐元从禁军。
威势昭彰。
皇家出游,阵势极大。
李秀宁更是奢侈至极,为了营造气氛,从长安城到骊山的路上,彻夜赶建,连夜修建了十数座彩亭,彩亭之中,备有消暑、休憩用物。
不仅如此,每个彩亭还安排了诸多歌姬。
若是沿途李世民无聊,用以解乏。
反正李秀宁的原话:怎么奢侈怎么来。
为了讨好这位权倾天下的公主,手底下人办事更的不遗余力。
李世民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些民脂民膏就这么被挥霍,一点都没有被李秀宁巴结的欣喜感,心里反而在滴血……这都是我大唐江山的财富啊,却被李秀宁如此挥霍。
不敢想象,她要是登基为帝,会将江山祸害成什么样。
李秀宁安静的坐在李世民对面,笑靥如花,心情甚好,“二哥今日怎的没有佩剑?”
李世民笑了笑,掩饰去心中的担心,“有三妹操持,此去骊山也无风险,况且我大唐国泰民安,犯境突厥也被霍国公打得丢盔弃甲,又哪需要佩剑。”
李秀宁乐了,“但也不至于所有秦王府随从都无一柄佩剑啊。”
从皇城出来,李秀宁就诡异的发现,秦王府随从无一人佩剑,负责护卫的人也大多改剑换刀,倒是让人有些迷惑。
李世民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心中却惴惴不安,她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
……
太子东宫,李承道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
骊山那边,三姑和二伯应该在路上了罢。
连自己一直崇拜的二伯都无法抗衡三姑了么……这天下,还有我的去处?
李承道沉默了许久。
忽然回头,大声道:“去太极殿。”
太极殿,是李渊所住的地方。
现在三姑不在长安城,自己去见爷爷,说服他不要禅位,或者就算要禅位,也要等一段时间,必须先除去三姑。
否则一旦禅位,自己根本还没培养出势力,只能任人宰割。
身后的老太监尖声道:“殿下,平阳公主说了,您今天哪里也不能去,殿下若是实在烦闷,奴婢去吩咐歌姬,让殿下解解闷?”
李承道看着那老太监,一脸认真,“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太监愣了下,“殿下的东宫啊。”
李承道哦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这里是东宫啊。”
脸色倏然一沉,“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太子啊!”
倏然间脸色一沉,“杀了!”
话音落地,老太监身后的几个宫女中,一个女子倏然间从怀里摸出匕首,捅进了老太监的背腹,鲜血狂飙,老太监哀嚎一声栽倒在地。
李承道蹲到老太监身边,“东宫,是我的东宫,不是平阳公主的东宫,我虽然懦弱,但那是相对我父亲和二伯秦王而言,对于你这个太监,我会怕你?”
起身,“去太极殿!”
太极殿里,有些看透世间万象——或者说哀莫大于心死的李渊看着自己这个孙儿,苦笑道:“承道啊,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禅位,能有好下场?”
顿了下,“你今日来见我,恐怕此刻秀宁已经知道消息了,傻孩子啊,你若不来,乖乖的装作听话,那一天到来爷爷兴许还能保住你性命,可你今日来了,你三姑她又怎么放心你啊……”
长叹了口气,“误了卿卿性命啊。”
李承道愣住,“爷爷,难道就没有逆转的可能了么。”
李渊苦笑,“你这三姑,一点不比你父亲和你二伯差,甚至更冷血无情,就是我这个父亲,也觉得完全不认识她了,仿佛她从头到脚都变了个人。”
李承道沉默,许久才道:“三姑和二伯去了骊山,爷爷此刻能去调动元从禁军吗?”
李渊暗暗叹息,自己这个孙儿还是太稚嫩了,李秀宁敢离开长安,难道就没想过这些事情么,别说调动元从禁军,现在自己连南衙十六卫都调不动了。
总不能让李靖和李绩等人来勤王吧。
如此天下大乱啊。
大乱的天下,万一被某些有野心的谋取了江山,岂非千古遗恨。
要知道,自己就是这么得到大隋天下的啊。
况且,李靖和李绩等人,也被柴绍牵制着,他们敢有异动,大胜突厥的柴绍很可能会安一个沟通突厥的罪名来攻打李靖李绩。
这样的局面,是李家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李秀宁虽然做的过分,但她终究是李家人。
等她老了,这江山迟早还是要落到李家人的血脉之中——大唐的臣子,绝对不会让李秀宁的子嗣成为大唐的天子。
所以……自己认命了。
谁当天子都一样。
李建成当天子,自己欣喜,李世民当天子,自己不失望,李秀宁当女帝,自己也能接受。
毕竟李秀宁当年也是巾帼英雄。
只要这大唐江山永固,只要这江山世代都是自己的子嗣执掌,谁当天子又有多大的差距。
李承道的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太极殿回到东宫,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书房,却发现有人在等着自己,愣了下,“公孙先生?”
公孙长青笑了笑,“殿下,可还好。”
李承道苦笑,“将死之人,不好。”
公孙长青有些不忍,良久才道:“今日秦王和平阳公主同游骊山,会有大事发生,但是无论哪一种,殿下的处境不会改变。”
李承道震惊名,“二伯要对三姑下手?”
二伯要是赢了,那他很可能取李秀宁而代之,成为真正的太子、天子。
二伯要是输了,大唐天下再无人可掣肘三姑。
无论哪个结局,自己依然深处绝境。
公孙长青没有回答他,问道:“殿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有一天你将失去所有,你愿不愿意跟我远去,离开长安,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李承道惊诧莫名,“先生这话,就不怕秦王殿下怪罪你么?”
公孙长青沉默着,良久才说了一句:“我还欠太子殿下一份情,纵然是死,我也想为他留下一份香火,而殿下你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此处的太子殿下,是李建成。
李承道长叹了口气,无论今日骊山谁胜谁负,天下终究不可能是自己的天下。
甚至连活着也需要看别人的心情。
留在长安还有什么意思?
等死吗?
我从未奢望过天下,也从来都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