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师索拉呸了一声,吼叫道:“姓孟的,你双手沾满了血腥,却舌上生莲,谈这些悲天悯人的大道理,在当初,你的挥杖砍下本教弟子的头颅时,可也曾想到过这些道理么?”
孟轲冷冷一笑道:“在下每次施展魔法出手之前,无不百般容让,杀伐展开之前,更曾善言劝谏对方,当在下每一次击中对方身体的刹那,却总会遗憾于这人不能放弃成见,消除仇恨!因此,在下或者杀孽太重,但是,却己问心无愧。”
噬魂师索拉双手紧握,叫道:“孟轲,你只会批评别的人不是,掩饰自己的罪孽,你可曾想想,你在每次大开杀戒之时,自己曾否放弃成见,消除仇恨?”
孟轲内心沉静得宛如一泓死水,他幽远而淡漠地道:“我毫无惭愧,在下不但一再表明过,而且不止一次地向对方言明事情的利害,希望对方答允将仇恨消弥呢,但每一次总是事与愿违!在下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宽大容忍,而让固执己见的敌人将在下任意戮杀吧!”
噬魂师索拉怔了一怔,语风窒息,他默默的望着他的拜兄——掏心者拉根,目光里有着错综复杂而莫名的神色……
形容壮硕而沉稳的掏心者拉根,面孔的肌肉微微痉挛着,闭目无言,噬魂师索拉在一旁轻细而悲哀地道:“大哥,莫不成就此罢了?”
掏心者拉根痛苦的睁开眼,语声酸涩地道:“假如,我们两人与教中弟子一起去了,与事可有补益?”
孟轲紧接着道:“拉根长老说得对,在下也想,你我双方都不愿再生磨擦、而将鲜血愚蠢地洒到虚无中去。”
掏心者拉根霍地抬起头来,双目锋芒闪射,他强颜一笑,沉重地道:“诚如君言,但是,若是就此罢休,老夫心中有愧!”
孟轲心头微跳,他淡淡一笑,却在不可察觉中放松了全身肌肉,将魔法意念充分地调动起来,准备有所应变……于是,他俊朗的面孔上增添了几分冷酷。
掏心者拉根向拜弟轻轻摆手,示意切莫妄动,自己将长衫掖了掖,缓缓向右侧移出三步。
孟轲双目微拢,深刻地道:“在下已尽力了,当一切寂寞时,莫怪在下行之过分。”
掏心者拉根注着眼前强硬的对手,轻轻地道:“魔法之斗,只在刹那,便可了断一切……”
脑中一个意念在飞快地闪过,孟轲了悟的望着掏心者拉根一笑,他现在异常期望,这“了断”的意义是代表着宽恕,而非预测中另一次悲剧的重演。
老实说,孟轲目前的体力,并不适宜再做一次激烈的副斗,甚至较为连吃力的事也会觉得辛苦,他昨夜通宵血战,受伤已有多处,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服用了大量的珍罕药物,然而,却不能将他身心的损耗与疲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完全治愈。
噬魂师索拉神态凝重而肃穆,脚跟猛一用力,两臂齐探,宛如一连串的暴雷倏起,呼轰震耳,气浪翻飞交织,自四面八方,自每一寸可能的间隙里穿射涌到!
孟轲目光聚为两点,煞气毕露中,他那矫健的身躯向右侧俯倒,却又在一个摇摆下,似一道流虹般猝然狂泻,像淡淡的轻烟一缕,已飘到小溪的下游,当他的脚尖尚未站稳,没有一点声息地,噬魂师索拉已一掌拍向溪水中,蓬散的水花宛如一团银光粼粼的伞盖,形成一个大球兜头罩向孟轲,——罕见的魔法水篇绝技!
在同时,那柄弯蛇形的魔杖亦已瞬间暴涨六倍呈掏心之势戮向孟轲胸膛!
遮光蔽日的的水花哗啦啦迎面洒来,孟轲唇角一撇,双掌斜斜推出,一片狂劲的魔法大旋龙卷风凌厉翻卷之去,那蓬水花竟被点滴不留地霍然挡在半空,就在这瞬息之间,光波一缕,已射到了孟轲胸前,于是——
孟轲倏然盘转,一个半圆形的大弧线,循着他的去势,美妙地移挪出五米之外,而空中被大旋龙卷风所阻拦的水花,却已全然散蓬洒下,极其巧妙地淋了噬魂师索拉一头一脸!
——虽然,噬魂师索拉曾经尽力闪躲,却仍慢了一步,因为,对方将时间拿捏得太准确了,准得一丝不苟,神鬼难测!
愤怒得狂叫一声,噬魂师索拉似一头疯虎般向孟轲冲去,就在他满身湿漉,狼狈不堪地冲了几步之际,噬魂师索拉掏心者拉根的语声已冷静的传来:“贤弟,罢了。”
像有人给了当头棒似的,噬魂师索拉冲前的身形猛然一窒,打了个踉跄才勉强站稳,满面的水珠掺合着迷惑,怔怔地回头瞧向他的拜兄——噬魂师索拉!
掏心者拉根缓缓走向前来,双目中流露着无比的惆怅与凄凉,他在噬魂师索拉身旁停住,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贤弟,不用再斗了,便是积我二人之魔法能力,仍然会与他相差很多。”
噬魂师索拉呆若木鸡地瞧着自己的拜兄,似乎一时之间没有体会出掏心者拉根言中之意,又好似眼前的拜兄竟然一下子变得十分陌生,他呆呆的站着,好半晌,他蓦然一哆嗦,大吼道:“什么?你说什么?大哥,你疯了?”
掏心者拉根用力摇晃着噬魂师索拉,低沉地道:“贤弟,你平静一下,听为兄告诉你……”
噬魂师索拉枯干的面庞涨得通红,他狂躁地叫道:“大哥,你怕他,我可不怕,崇龟教毁于一旦,全是姓点的小子一手造成,如不杀他,那些战死弟子如何瞑目?又教我们活着的人如何安心?”
掏心者拉根大吼一声,变色道:“贤弟,你跟随愚兄三十余年,你看愚兄可是怕死寡情之徒么?年青时愚兄尚不看重这条贱命,难道须眉花白的现在,却反而吝啬这风烛残年了么?”
噬魂师索拉全身一阵抽搐,黯然垂下颈项,一时间沉默无语,掏心者拉根又温和地拍着自己拜弟肩头,沉声道:“贤弟,不错,本教遭到重创,是孟轲一手造成,孰是孰非,且不去说他,在目前,贤弟,凭你我二人之力,你以为拾掇得下对方?杀得了他么?”
噬魂师索拉木讷地看着拜兄,良久,才叹了口长气,那深幽的尾韵里,有着令人不忍卒闻的无奈与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