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邸内,刘宏大笑不已,这声音足可以传到西邸之外,那些一直想知道刘宏和贾诩到底说了什么的众人耳边。
其中,自然也有一直待在西邸外的张让,只是,很显然,虽然他能听到刘宏的笑声,隐约也猜出那是贾诩的计策让刘宏欢心,但是很明显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不由得,张让对那个贾诩恨得牙痒痒的,转而又对在他心中认为贾诩背后的伏泉也是愤恨不已,这一切肯定是宋氏、伏氏的阴谋,为的就是防止陛下宠信他们,真是可恨之极。
不过,无论张让如何嫉妒,反正此刻在西邸里的刘宏和贾诩,显然是听不到的,两人虽然已经商讨出了大概计策,但是想要具体实施,显然还是需要继续深入交流的。
“贾卿,朕阅兵之后,便调京中诸军往凉州平乱。”刘宏开口说道,在明白贾诩计策之后,他就想要将他准备了近一年的京中精锐全部调往凉州,毕竟,要想一劳永逸,自然是要倾巢而出了。
“陛下,切切不可如此?”贾诩听后,面色一变,连忙阻止道。
“为何?”
“臣请陛下三思,倘若鲜卑诸部得知陛下因凉州小患,便举倾国之兵定之,定将生疑,暗遣细作详查之,到时此策便如腹死胎中,悔之晚矣。”
“善!善!卿所言甚是,是朕孟浪了,那依卿之见,朕将如何为之?”
刘宏听到贾诩所言,也是心中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后悔道。的确,正如贾诩说的那样,换做他自己,如果知道敌人举倾国兵力,在自己的边境上平乱,心中也会生疑,到时候肯定会派人密切注视,倘若敌人有所异动,肯定会第一时间有所针对行动。这恰恰是刘宏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这对于此番行动都建立在保密和迷惑敌人的战略上,一旦这两样不在了,那根本成功不了。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选京师精兵,至多应不过万人足矣,并需遣良将往之,途经凉州,入西部鲜卑处,并骚扰敌后。”
“确是如此!”刘宏点头默认,随后问道:“依卿之见,何人当往?”
“前太尉段公也!”
“段颖?”刘宏口中默念,随即点头同意道:“段纪明确是合适,然则朝中诸公怕是不会令其领兵,难也!难也!”刘宏自然知道贾诩所言是谁,能在如今这局势下,领兵绕道凉州出征鲜卑,并且可以骚扰鲜卑敌后的,只有那“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最合适,毕竟他当初灭羌时,可是经常干出以战养战的一路剪灭羌人的事情,其中就有抄后路,可谓是军事经验丰富之极。
贾诩自然知道皇帝刘宏口中所说的“难”指的是什么,想想看,段颎毕竟有过投靠已死的大宦官王甫的前科,对于朝野之中那些深恨宦官的外朝士人来说,段颎就是个祸害,能让他在京中为官就不错了,让他单独领兵去出征,根本不可能。
因此,即使段颎的军事能力再好,名声再大,在他投靠宦官之后,外朝士人就不会轻易同意他领兵,就是皇帝刘宏也没辙。毕竟,刘宏此番要调动段颎,所用的名义也只是平定羌乱而已,这羌乱又不是大事,对于朝中诸公而言,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段颎继续立功,而刘宏除非是直接道出实情,朝廷诸公才会同意段颎领兵,否则段颎永远也没机会。
很显然,现在的局势是刘宏打死也不会透露调兵去凉州的用意,终究他已经后怕消息被泄露的后果了,自然也不会放任告诉朝野诸公,甚至今日之后,他连心腹宦官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当然,刘宏的想法也早就在贾诩眼中了,对此他也早有应对,只听贾诩继续说道:“难却不难,只需领兵之人非段公便可!”
“非段纪明?”刘宏失口一声,他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贾诩的意思,然后向细细琢磨才说道:“卿之言意为另选良将为主,命段纪明为辅乎?”
“正是!”
“妙!此言大妙!”刘宏听后拍手赞道,毕竟让段颎为辅,另选他人为主将的话,倒是的确可以让朝廷公卿百官闭嘴,不过细细想了一会儿,他又顿觉不妥,摇了摇头说道:“然段纪明毕竟两任太尉,又为大汉名将,习兵善战,长于边事,垂发服戎,皓首事边,戎马半生,观大汉上下,何人可与其比之,如何可令其为辅?张奂?其已老迈,亦不出仕,再以两人之隙,如何可用?”
的确,段颎为大汉守边数十年,这份资历在现在的大汉朝廷上下,就没有人能够比拟,毕竟他可是大汉鼎鼎大名的“凉州三明”之一。而纵观“凉州三明”,皇甫规已逝,张奂如今闲居在家,而且年事已高,身体不行,基本可以说除了这两个有资历的人以外,就再也没人能够和段颎比拟了。
当然,就算是让存活的张奂为主,恐怕无论是张奂和段颎都不会同意合作的,毕竟两人之间也是有不小的龌蹉。当年张奂为度辽将军时,和段颎一起争平羌乱一事,结果两人因为对待西羌的理念不同,一个支持全部消灭,一个却是要边打边安抚,可以说势成水火。
后来段颎为司隶校尉,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而要驱逐张奂去敦煌,从而害他,而张奂见段颎归附阉宦势大,为了自保,只能写信求饶,这才有段颎念在同乡都为凉州人的面子上,放过他,然而虽然放过张奂,却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彻底和好,
毕竟,有些事情,有了芥蒂,就根本没有希望,这也是刘宏说让两人合作困难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