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汉军前军被射散,待数轮箭矢后,黄巾贼寇后方全副武装的披甲之士,便呼喊着口号,向着汉军阵中冲击。
扒开身上的尸体,皇甫郦脸色血污,狼狈不堪,随后在看到黄巾贼寇冲锋而来时,再也没有刚刚复仇的勇气,面对移动铁墙似的黄巾甲士,连忙撒开脚步,两个大步钻回军阵,跑回汉营,不一会儿,两大钢铁怪兽咆哮着交织到一起。
刚才,当黄巾蛾贼的箭矢。密集而来时,皇甫郦便是大惊,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卧倒,用身边的两具死尸护住身体,否则绝无可能在那箭矢雨中幸免。此刻他逃跑自然是怕了,毕竟,即使要战,也得是划算的战斗才行,两军对战,可不是意气用事才行的。
“波才贼子真毒也,欲以众兵死击吾军。”皇甫祚见此大呼,随即连忙对其父道“大人,贼势凶猛,当何如”
“勿急战事于吾军不利,暂且等之”皇甫嵩听后,挥手示意自己身边的儿子安静,然后冷冷看着前方战事。他知道波才此举,完全就是想用他刚才充当炮灰的杂兵,再做一次炮灰,用这些炮灰去隔绝汉军在两翼突击的骑兵,然后靠着中军决胜,毕竟,就论披甲决战之士相比,汉军的的人数是远远少于黄巾蛾贼的。
可恶此等贼子,有如此谋略,不思为汉尽忠,反骑兵叛汉,真该杀之。
心中,眼见汉军面临如此险境,皇甫嵩大骂道,不过面目之上,他皱着的眉头,和死死盯着前方的眼睛,也在说明,这个累世军旅的将军,此刻面临如此情况,也是无计可施。
终究,对比较准备了十余年的黄巾蛾贼而言,汉军所准备的底牌,实在是太少了。此刻,皇甫嵩唯有寄希望于此刻游走在汉军两侧,由助军司马麴义、护军司马傅燮各自领的两千轻骑,这是他对于黄巾蛾贼而言,最大的依仗。虽然现在因为战场形势,不能及时和这些轻骑沟通,但皇甫嵩相信鞠义、傅燮这两个自己看中的将领,会根据战场的形势寻找到机会,审时度势,帮助自己破贼的。
飞速流逝,但对于此刻交战的两军而言,却是无比漫长,每一刻都有利刃刺破身躯,和铁甲与利器的撞击声音,旷野之上,到处都是血色苍茫。
直到整个战役进行到半个时辰后,皇甫嵩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战场,即使眼见自己亲手训练的精锐,在黄巾蛾贼的冲击下,不断牺牲,可他始终没有动作,他依然在等,在等那可以以少胜多的机会。
突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蓦然响起,飘荡在此刻两军交战的原野之上,苍凉而悠长,却是原本一直游荡在汉军左侧迂回,以骑射攻击黄巾蛾贼的汉军轻骑,终于动了。
其实,率领左侧汉骑的傅燮始终在耐心等待着良机,眼见黄巾军左部与汉军激战正酣,防线有所松动,立刻率领麾下迂回攻击的铁骑,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上去,冲击进攻的黄巾蛾贼的侧翼,要将他们直接分隔包围。
中原自古就不是盛产马匹之地,波才的黄巾军多为颍川郡人,而且以穷苦人居多,他们不说没有和骑兵对战的经验,就是有的人恐怕对于马匹,至今也只是见过豪族子弟骑过而已,自己却是根本没有骑过。
因此,面对排山倒海而来,将大地都震的晃动的凉州精骑,他们完全是以懵了,茫然的举着手中的刀戟农具,不知该如何应对,就那么苦苦的等待骑兵的冲刺收割。
“放箭放箭”黄巾军里,不少知道骑兵威力的将领,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歇斯底里的嚎道,他们明白,一旦让铁骑杀入身无寸甲的当做炮灰的黄巾军阵中,将会造成怎样灾难性的后果。
无助的黄巾军兵士,被铁骑的气势吓得哆哆嗦嗦举起长弓,或直射、或仰射,不过因为如今黄巾主力正在中军和皇甫嵩的中军鏖战,他们弓箭不多,沥沥拉拉只有数百支箭而已,只给两侧的凉州骑士们,带来了轻微的损失而已。
所谓临阵不过三发,凉州精骑在倒下数十骑后,傅燮率领的凉州骑兵率先轰上黄巾左翼,而在此不久之后,另一侧的麴义业已率领本部骑兵,对着另一侧阻挡的黄巾军的炮灰,发动了攻击。
“嘭、嘭、嘭”的声音在两侧阻挡汉军铁骑的黄巾军炮灰中不断响起,这些基本身无甲具的黄巾军炮灰,妄图以血肉之躯硬抗铁骑,初时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还能勉强抵挡一波,只是随着后续的汉军铁骑冲击,他们建立的脆弱的抵抗阵型,最终也被覆灭,数刻功夫,这些黄巾军的炮灰伤亡就极其惨重,抵抗的阵势被割得四分五裂。
当然,这些黄巾军的炮灰自然不是两支凉州铁骑的目的,出身西北边地的他们,都是此番皇甫嵩从凉州抽调的精锐,自然也能看出此刻他们要对付的大敌是谁。只见,突破这些黄巾军炮灰的他们,趁势便往向黄巾蛾贼那正和汉军肉搏的披甲之士,突击而去,他们要从侧翼穿插进攻,给这些黄巾蛾贼毁灭性的打击。
又是一阵“嘭、嘭、嘭”的声音,比前番撞击黄巾蛾贼的炮灰声音更加巨大,穿着汉军甲具的黄巾军的披甲之士,完全被突然突击而来的汉军铁骑将他们的阵型突破成数片区域。
从上空看,两支凉州铁骑仿佛开了闸的钢铁洪流一样,在黄巾军阵中肆虐,将他们分割成互不统属的数片区域,同时疯狂打击,穿插行进之后,再返身迂回,一波接着一波,无止无休的往黄巾蛾贼的阵型冲击。
汉军骑兵冲击的阵势严谨,黄巾蛾贼如同用他们手中的铁甲长矛,临时组成汉军的拒马防御阵型,也许会让汉军骑士碰得头破血流。然而此刻,他们忙于和汉军中军交战,冷不防两翼被汉军突破,加之他们本身就操练少,阵型松散,数刻之间,便被汉军骑兵穿插迂回的进攻给彻底熄灭了攻击的勇气,反而是收缩防线,不断的对付自己身边不断出现的汉军骑士。
不过,后方的黄巾蛾贼能够通过收缩防线,对付汉军穿插的骑兵,而前方正和汉军焦灼在一起搏斗的黄巾蛾贼,却是没这待遇。根本摸不清情况的他们,不是因为没有后援,被汉军步卒杀死,就是毫不知情的被汉军骑兵从身后砍上一刀,随后在汉军步卒的收割下死亡。
很快,汉军阵前交战的黄巾蛾贼便被剪灭,而原本汉军被黄巾蛾贼冲破的阵型,也在各部校尉司马的命令下,慢慢恢复,只等着下一波黄巾蛾贼的攻势。
“凉州铁骑,真天下强兵也”黄巾军后方,波才望着那短短时间内,便将自己大部兵马分割的数千凉州铁骑,眉头紧锁,他真没想到皇甫老贼麾下的凉州兵,竟然战力如此恐怖,比之前番他战胜的朱所部骑兵,强了不少,莫非边地兵卒都如此悍勇吗
朱手下其实也有骑兵,不过和出身凉州的皇甫嵩不同,他麾下的骑兵多是出自于三河地区和北军五校中的骑士,这些骑士汉胡不一,数目在三千左右,虽然不多,但是前番作战,给波才所部造成巨大损失。
只是,朱麾下骑兵再厉害,也没到可以一战就将波才大军分割的地步,然而这次,皇甫嵩的凉州铁骑,完全就是一鼓作气分割他的主力,这如何不能让波才心惊好在,汉朝要守卫西北,皇甫老贼不可能将凉州骑兵全部调来,否则,想到自己面前不是四千凉州骑兵,而是数万凉州骑兵的话,波才心里就是一阵寒战。
“渠帅,如今当何如”有黄巾将领见此,连忙慌张问波才道,汉军这样子,已经让得不少黄巾将领害怕。
波才看了眼前方,咬着牙说道“传令,各部死战,决死冲击,汉骑寡,吾军众,只要破了汉军中军,此战必胜。”
“诺”那将领行礼道,随即告知各部将领,命令各部兵卒,矢志冲击汉军中军。
不久后,黄巾军兵卒,又再一次在各部将领的率领下,呼喊着口号,一边分出甲士,组成拒马,死死拦截汉军捣乱的骑兵,一边又狂热的冲击汉军已经重新整理好的阵型。前番波才率领他们击败朱,早就让他们对于波才的军事能力有盲目的信任,更何况他们是太平道的信徒,是大贤良师召集的安定天下的神的兵马,如何会怕这些该死的汉军呢
战事立马又激烈起来,仅仅数刻时间,黄巾军便冲到汉军阵前,和汉军撕扯。
望着黄巾军又攻到汉军阵前,波才冷冷一笑,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不计伤亡的给汉军毁灭性的打击,即使不胜,但只要彻底打废皇甫嵩的兵马,那么豫州甚至司隶,就将再无一支可以阻拦太平道的汉军兵马了。
况且,皇甫嵩麾下如今也只剩万余步卒,他们再精锐又岂能以一敌三因此,只要他不在管对方骑兵的骚扰,死死堵截住,并且派太平道的死忠信徒直击中军。只要能够击破中军,擒杀皇甫嵩,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哪怕全军覆没,哪怕他波才掉了脑袋,也是值得的。
毕竟,皇甫嵩一死,朱也必亡,汉国短期内在豫州、司隶地区就将再无大规模的军队,而太平道在颍川还有陈国的黄巾军,更不提此刻在南阳郡肆掠的黄巾军,只要将皇甫嵩和朱的部队打残,那么豫州、司隶对于太平道而言,只需以炮灰策略,完全就可以攻进司隶,汉朝狗皇帝安排的守卫关卡的兵马,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有可能,他们可以攻陷那原本就在计划之类的汉朝国都雒阳。
当然,即使他们太平道攻不进司隶,但是将皇甫嵩、朱灭亡的话,从天下大势观看的话,太平道将在豫、兖、徐三州再无敌手,只需各地渠帅尽力,必定可以连成一片。而再有大贤良师和张曼成两部并打通冀州、青州、荆州的话,那时,太平道将直接将整个中原精华之地练成一片。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他们占据大汉近半富庶之地时,那么就算他们攻不下汉都雒阳,但也将能和汉国持续抗衡,到时候就算汉朝再从边地调来精兵,他们太平道也将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合理的纵深与其作战。
汉军后阵,黄巾军的变化尽收皇甫嵩眼底,心知波才这是要拼命了。波才军实力强悍,超出预计,不宜硬拼,当先行撤退,另寻他法,以计取胜为佳,可是如今形势,于皇甫嵩而言,撤也不是,攻也不是,真是两难。
就在此时,只听得“报”的一声大喊,只见一骑斥候,一路小跑从汉军后阵重来,然后来到皇甫嵩身前,单膝跪地道“禀中郎,伏平寇遣人求见。”
“伏平寇伏流川”皇甫嵩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伏泉已经被加封了平寇将军,立即欣喜道“快快带来。”虽然他因为某些原因对于伏泉有所敌对,只是现在情势于他不利,而且他也不敢承受兵败之责,更不想大汉因此而衰,所以得知伏泉有话,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见过皇甫中郎,伏平寇有言,望中郎与贼寇相持,伏平寇将往黄巾阵后突袭。”一个身披铁甲的年轻军士行礼后,冷冷说道,然后便毫不犹豫的策马离开,完全不在乎皇甫嵩的想法。
皇甫祚与参军事皆怒目而视,这人太失礼了,知尊卑否
只是皇甫嵩笑了,若真心想跪拜,怎么都能拜下去,多半是不愿吧想来自己等人在伏泉进京之前的动作,已经被那位少年名将发现了吧,罢了,自己必须解决波才,今日便受此之辱吧。
“传令擂鼓全军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