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行,天空被黑暗笼罩,仔细看,那是乌鸦正在成群结队的觅食,远古翼龙们的活动范围在乌鸦成群结队掠食的范围之外,不敢稍稍靠近。
邵白羽身怀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出声提醒道:“大家小心,这些东西不好对付。”
邵白羽说的没错,在这些乌鸦掠过的时候,山间灵兽纷纷避退,或逃亡洞穴,或钻入茂密的丛林,总之不敢露头。
载着五人飞行的酒葫芦,进入到乌鸦群掌控的领地,乌鸦群变换阵型,成群结队的飞过来。一道结界自云师叔身上腾起,慢慢覆盖了整个酒葫芦,乌鸦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结界,毫无作用。开始张开鸟喙,撕咬结界,它们那近乎与身体等长的鸟喙之中,密密麻麻的生满了细齿,看起来恶心而恐怖。
仙人静修之地无端出现许多怪物,云师叔面色很不好看。
大手一挥,无形剑罡纵横掠出,在数不胜数的鸟群中,斩出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再不滚就把你们全都灭了。”云师叔的声音传播万里。鸟群震动,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但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名叫,变得更疯狂,互相集结力量,不要命的冲击结界,展开自杀式攻击。眼看前行的路已经看不见了,云师叔低语:“你们四个,气沉丹田。”
四人知道云师叔要做什么,也已经有了经验,马上调集仙力,稳固丹田。一股不将天地放在眼里的气势在四人做好准备的同时发出,唯我独尊的领域覆盖了鸟群,所有怪鸟,全部失去抵挡的意志,坠落下山崖,惨死掉了。
气势收回,云师叔面容更加冷峻:“这种小角色不可能困得住掌门师兄,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在前面,大家提高警惕。”
四人双腿颤颤发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唯我独尊的强大直达心灵,无法抗拒,四人根本无力抵抗。若不是鸟群轰散后,领域马上收敛,他们已然跪倒在地。
“师叔啊,师叔,你到底是有多厉害啊。早点使出这招,与阴老怪的战斗也不至于那般惨烈了。”
他们哪里知道,领域力量受心境的影响很大,几人刚到龙虎山的时候,云师叔的心态平和,杀戮之气全无,毫无气势可言,唯我独尊的领域即便发动了,威力也不会太大。但随着战斗的持续,杀伐之心逐渐升腾,往日的英气渐渐找回,体内气势渐强,领域的力量随之提高。而领域与道心是互相影响的,唯我独尊的意志越强,云师叔出手就越是狠辣果决,互相促进,渐渐形成一个循环,久而久之,甚至再不容许他人违抗自己了。
几个年轻人不了解其中的玄妙,等到了解了的时候,从前那个和蔼可亲的云师叔也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仙道的极致便是如此,更改不得,忤逆不得,只能顺从,越是顺从,就越是强大。
仙剑洛鸣与唯我独尊的领域气势难以相容,在唯我独尊腾起的那一刻,剑身难以保持,化成洛水流淌在云师叔指尖,等到领域散去,才恢复原状。震颤不已,似是在抗议。
云师叔手一用力,将它的抗议压制下去,这一轻微举动被邵白羽看在眼里,暗暗心惊:换做往日,师叔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不远处就是紫云笼罩的地界了,看那边山影与兽影相织,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怕是正在经历一场血战。
“放箭,睿儿,隔着山射那边的兽影。”云师叔蓦然发令。
钟离睿丝毫不敢怠慢,满拉弓弦,一箭射出。“咻”的一声,无形箭往云中去,翻过高山之后,蓦然下坠,击中山那边的猛兽,发出爆裂之音。仅此而已,没有哀嚎,也没有惨叫,仅仅就是一声无形箭炸裂的爆鸣。
从这一箭当中,众人都明白了什么,心境沉入谷底。
“再射。”云师叔说。
钟离领命,原地坐下,用右腿张弓,尾巴骨顶着地面以做借力,弓弦张满,“咻咻咻。”连射三箭。山那头,传来两声炸裂,可见其中一箭,被这傍山巨怪躲掉了。
酒葫芦止住去势,沈飞差点被惯性扔出去,狼狈不堪。正想发问,却见一颗巨大的头颅从山的那一侧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沈飞站在酒葫芦上,下意识地往后退,被邵白羽拉住,“不要退,没用的。”
邵白羽说得对,此刻身在酒葫芦上,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沈飞沉了沉,细细打量山那侧的怪物,见它与西山近乎等高,一颗脑袋呈倒三角状,居然是人类的头。脑袋上面的胡须和头发像树林一样巨大茂盛,嘴巴咧开,门牙少了两颗,口水从嘴角流淌下,向下掉落的每一滴,都像天空中下了一场阵雨。
“巨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印象中猛兽的样子,要么就是全身长满鳞甲,身体黏糊糊的,长长的,像龙和蛇那样;要么就是体表生长着铠甲一样的角质层,遮天蔽日,像囚牛那样。长得和怪物一样巨大的人类,还是第一次见到,完全颠覆了心中的常识。
“嘻嘻嘻,你们是来帮忙的吗。”那怪物咧嘴笑,口吐人言。
“还能说话,不会真是巨人吧。”沈飞惊呼。
云师叔面色铁青,沉默许久说道:“谁把你们的封印解开的,是谁。”
封印?他们本来是被封印着的吗?封印地点难道就是主峰?
“嘿嘿嘿,不告诉你哦。我的同伴们正在围攻主峰呢,想要过去帮忙,就需要打倒我。”那巨人怪笑,语态充满顽皮,倒像个孩子。
沈飞却想:同伴?他还有同伴吗?都是一模一样的巨人吗?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却听云师叔说道:“你可是铁狼。”
“连我的名字都知道啊,看来你在蜀山的地位很高呢。”被称作铁狼的巨人移动身子,脚下的山体形成滑坡,不知有多少栖息在山上的生灵惨死。他前伸右臂,地面形成巨大阴影,来抓取酒葫芦:“看你的实力应该不弱,好好陪我玩玩吧。”
铁狼的手臂与云等高,伸过来的时候,紫色的云层向两边分开,像是一柄战斧斩过天空。
云师叔以无边神念操纵酒葫芦后退。
“跑不了的哦,缩地成寸。”被称作铁狼的巨人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酒葫芦侧面,巨大的身体将连通了明月峰和西山的山道踩的崩塌。
“这……他还会使用缩地成寸这样的顶级道术?他到底是谁。”恐怖和疑问弥漫在心间,而此时此刻,身边已被黑暗笼罩,铁狼巨大的右手遮天蔽日地倾轧下来,像拍苍蝇攻击他们。
眼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蓦然间,一道激流冲开酒葫芦的盖子,利用反射的力量,推着葫芦向后急退,铁狼的手掌落下,碰到酒葫芦的尖端,导致众人重心不稳,东倒西歪,四个年轻人互相手牵着手,达到平衡,才免遭一难。
总算脱险,云师叔毅然站立,他没有操控葫芦继续向后避逃,而是驻留在原地,驻留在铁狼视线水平的位置上,与他对话。
“实力强大若斯,看来时间没让你们变得衰弱。”
“嘻嘻嘻,那是当然啦。”铁狼总是傻笑,“我们哥三儿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就算再封印一千年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是谁放你们出来的。”云师叔又问。
“嘻嘻嘻,不告诉你哦。”铁狼挥手,手臂卷动的气流在行进的路线上形成狂风,酒葫芦被锁定住了,动弹不得,“离我这么近,你跑不了啦。”
“那可不见得。”云师叔曾经颓废的双眼恢复了神采,雄风盖世,一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样子。嘴里低声念诵口诀,两手结印,“刷刷刷”印形对应着力量之源,结印完成之时,一道激流从云师叔嘴里吐出,硬生生地将铁狼的挥掌挡了下来。
酒葫芦稳如泰山,没有因为反冲之力而飘摇,可见云师叔在施展五行创生术的同时,没有放弃对其的驾驭。
铁狼挥手之势被抵消,慢慢抬起头,奇怪的说:“嘻嘻嘻,有这么巨大的力量,让我刮目相看呢。”
云师叔却道:“被封印的三人中你是最不成器的一个,若连你都打不过,我巍峨蜀山还有何面目领袖正道。”
“嘻嘻嘻,最不成器的一个,嘻嘻嘻,敢说自己的祖师爷不成器,你一定是方栦山的人,是青山臭小子的徒子徒孙吧。”铁狼狂笑着说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实。沈飞和邵白羽看他不像在说谎,询问地望向云师叔,却见师叔面色如铁,并不反驳也不赞同,心想对方说的一定是真的。
可是,我蜀山正道,怎么会有这样叛逆的先辈存在呢?是不是当年犯了大错,被青山祖师封印起来的?
却听云师叔道:“你已不配以蜀山门人自居,更遑论祖师之说。”
“嘻嘻嘻,小子,人如果忘了祖,是会倒大霉的哦。”铁狼铁塔一般的手掌又一次挥出,云师叔不再硬接,操控酒葫芦急向后退,铁狼没有追击。
而此时,沈飞蓦然发现,钟离师兄手捂胸口,神情痛苦的半跪下来,心中关心,自己也跟着蹲下,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师兄,是不是受伤了。”
“没,没事。”嘴上这么说,可钟离睿的面色难看极了,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云师叔目光扫过,眼神中充满复杂得情感,“钟离,那三人封印的解除一定是冲着你来的,你带着三个小家伙先行避退吧,接下来的战斗也容不得你们插手了。”
“师叔,此次的祸事因我而起,请无论如何带上钟离,哪怕是死,钟离也要死在师傅身边。”钟离睿痛的龇牙咧嘴,冷汗岑岑,眼睛里面竟泛出泪光。原来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他,也有着自己软弱的一面。
沈飞和邵白羽完全不了解情况,也插不进话,只能安慰着拍拍师兄的后背。
“钟离啊,你体内的力量与那三人同源,互相之间产生共鸣,所以此刻才会这般痛苦,照此下去,我怕你身体里的力量会暴走。”云师叔本已下定决心放钟离远走高飞,但看到他眼睛中的泪光又产生一丝不忍,语气松动了一分。
“师叔,求求您,睿儿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求您让睿儿在临死之前,进一份孝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钟离睿,此时此刻,泪水纵横。沈飞和邵白羽顿感震惊:“师兄时日无多了,是生病了还是怎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叔和师兄都对此闭口不谈。
他们很想问清楚细节,但两人之间的谈话根本容不进他们插嘴。只能满肚子疑问地在旁边听着,无能为力。
“可是睿儿啊,万一你体内的“毒”当着天下人的面引爆,你的师父甚至整个主峰都将因此身败名裂。”
“师叔,求求您。”钟离睿怎不知师叔言语中的恳切,怎会不知敌人歹毒的图谋,但此时此刻,在蜀山生死存亡的边缘,他就是不想离开。身为蜀山主峰首徒,掌门真人李易之的亲传弟子,他怎能临阵脱逃,不尽一份孝道。
就像铁背上人最后的选择一样,明明知道死守山门只有死路一条,但还是义无反顾。没有办法,谁让他们生在山上,长在山上,深受神山的恩惠呢。对山上的人来说,脚下的土地是他们的家,山没了,家就丢了。
这是仙人的执着,是仙人的骄傲,是长期以来,仙道传承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钟离睿的苦苦哀求终于让云师叔心软,明知是错的,也决定和自己的乖徒儿一起疯上一次。“反正这一劫,蜀山未必能够跨过,那好吧,你们便都一起跟来。”
云师叔说的没错,那三人代表了蜀山的历史,是一千年前的骄傲,是逆转乾坤与顺应乾坤的分水岭,绝不好对付的。“连他们三人都解放出来了,简直丧心病狂。”云师叔凝望远方雷电交织的密云,心道:解放那三人的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放眼蜀山,除了尹秋水和楚天涯,再没有第三个人有此心性,只不知道,是他两人中的哪一个,或者是两人合谋。
方舟一样的酒葫芦重新飞起,云师叔长剑向天:“既然蜀山该当有此一劫,我们蜀山门人,自然无怨无悔地和剑派共存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