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笑笑,继续道:“我们接着说第三件事。此次魔教从人间佛国取道,侵入我蜀山长达六个月时间,佛国方面居然毫无反应,这证明,蜀山与佛国的联盟出现了问题,佛国内部也出现了问题,为此,我打算派出一名使者,下山进入佛国境内,一来探查佛国内部按兵不动的原因;二来,若然佛国已与魔教结盟,联合起来反对我蜀山,我们派出的使者便以传教的名义,在佛国内部开枝散叶,动摇它的根基,也好让佛宗的和尚们明白,蜀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师兄所言甚是。且不说魔教是从佛国取道,入侵我教,单单开战六个月按兵不动这一点,已是大有问题。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佛国已经和魔教结为同盟,进入人间的诸位散仙们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需要早作应对才是。”
“早就看那帮秃驴不顺眼了,这一次派出使者,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当今正道第一大门派。”
“可是这样一来,难保不会激怒佛国,本来他们还是暗地里结盟,万一就此铁了心与魔教沆瀣一气,对我蜀山是非常不利的。”
“是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掌教每一次抛出一个议题,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其中有谄媚附会的,有经过认真思考表示赞同的,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人各有志,一个议题的出现本来就会引导出各种不同的声音,这很正常。
只是这所有的声音,都在一个娇滴滴,仿佛没有骨头的女声响起之后烟消云散:“佛国的秃驴对我蜀山早有觊觎,只是千年之前,吃过大亏,不敢明着出手,才把魔教当枪使借道攻我蜀山的。这些年来,佛国在人间盘踞,过的太舒服,舒服到快要忘记千年前的惨败了,人家觉得有必要帮他们回忆起来,这些泥腿子,服打不服礼的。”
娇滴滴的声音,挠的人心里面痒痒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众人便知道一定是女帝开了玉口,本来不好意思注视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投向女帝,在其漂亮的脸蛋和衣服的裸露之处流连,诸位都是得道之人,地位尊崇,但毕竟活在世间,怎能没有七情六欲,女帝这种媚到骨子里的极品,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
她这番发言,等于公开支持掌教,目波流转间,与掌门真人望过来的目光碰撞,像是一双无形的小手,将掌教锋利的目光拉扯住,往自己的心窝里面钻。
“好厉害。”心如止水的掌教自然不会为其所动,不过却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厉害。他和女帝早就熟识,想当年亲眼看着女帝与纳兰明珠争夺明月峰峰主之位,对那场女人之间的战斗记忆犹新。客观来讲,当时的女帝确实比不上纳兰明珠,无论是老一辈的器重,还是与蜀山大道的匹配,甚至为人处世都要落后一截,纳兰明珠继任峰主之位在当时来看,其实没有什么悬念。
后来女帝失败离开明月峰,听说她走到了一座景色不错但是不太适宜居住的山峰上定居下来,广纳门徒;再后来,又听说她字号女帝,那个时候,实际上掌教心里已经认定,女帝的路走偏了。
今日一看,此人进入玄青殿后,并没有和过去的好友们打招呼,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恶意,除了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股子狐媚,较数十年前犹有过之,看不出来什么。听她开口故意附和自己,才发现此人城府比以前深沉了许多,不再将一切表露在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以不变应万变。
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一场失败可以将一个人彻底打倒;也能让一个人痛定思痛,在尘埃之中崛起。
纳兰明珠心生不悦,头也不回,暗道:“这些年这个小狐狸真是越来越骚了。身为一山之主,毫无廉耻之心,简直是我蜀山的败类。”
乍一看上去,女帝确实不像善类,与蜀山大道无法匹配,不过她的存在极为特殊,让她占据一峰,也并不为过。
女帝看众人齐刷刷地望过来,故意换了个身姿,将高开叉、交叠在一起的两条美腿,反过来叠起,看得一众老男人鼻血直流。直到掌教提醒的咳嗽,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这些年,仙山林立,峰主们品行参差不齐,似这般无礼的举动着实令掌教失望。仔细想想,觉得女帝也怪可怜的,身为一名明月峰天骄,与同辈争斗落败无奈下山,奈何女儿之身,无依无靠,落脚在人烟稀少的落霞峰上,如果没有点特殊的手段又怎能存活下来。仙人的世界不仅是残酷的,而且残酷至极,女帝的娇媚甚至可以形容为浪荡,是面对极端环境的一种应激反应。有谁不想整天高傲而自在的活在云端,只是现实太过残酷罢了。
“敢问掌门师兄,哪位英雄能够肩负起下山传道,与佛门正面抗衡的重任?”女帝麻酥酥地说着,这一次,诸位掌门再不敢回头观望。
“我心中有一个人选,你们看看合不合适。”掌教又一次向沈飞伸出手:“我的弟子沈飞,今年八月,即年满十八周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为人正直之中不失圆滑,曾在俗世艰难求生,深谙人心,在炎天倾登山求剑的过程中立下大功,斩下冥王宗少宗主一臂,可见实力了得,我觉得由他接受此次下山传道的任务再合适不过。”
“难怪将邵白羽钦定为蜀山的继任者,原来是要让更加强大,也更精通于人情世故的沈飞派往山下,接受这项艰巨的任务。”众人终于知道了掌门真人心里面的算盘。钟离睿死后,沈飞和邵白羽是掌教仅剩的两名亲传弟子,掌门的继任者只能在他两人之间决定。邵白羽身怀天启之眼,乃是被上天遴选之人,与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不谋而合,从现在开始接手教派事物,未来顺理成章的接任掌教之位再合适不过。沈飞身具大能,是年轻一辈中唯一能和炎天倾对抗的人,类似下山传道这种开创教派先河的艰巨任务,只有他能够做到,也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下山传道,一旦成功便会成为普通百姓心目中的神,这个“神”的地位究竟会成长到多么高,谁也说不准,就算有朝一日和掌教平起平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掌教不会派平辈中人去完成这个任务,他一定要选择最稳妥,最值得信任,又拥有很强实力的年轻一辈的弟子,而能够满足以上这些条件的,现在看来只有沈飞一个。
“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啊。”众人唏嘘不已。
女帝附和道:“我觉得沈师侄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单他一个人力量未免太单薄了些吧,要不要增派两个人手。”
“不必,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人员驳杂,沈飞还要分心他顾反而不好,不如就他一个人前往,若遇到困难,或是发现佛宗那边并非如我们预料的那般居心叵测,计划随时可以终止,我们蜀山和佛宗的关系随时可以恢复。”掌教早已将一切计算好。
“原来是这样,女帝我没有意见了。”
“我们也没有意见。”诸位峰主回答。
六位主峰峰主不发一言,反正掌教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他们再说些什么,也是螳臂当车,没有用的,只是一个个面色难看。一场正邪之战,虽然死了一个钟离睿,却出现了沈飞和邵白羽这两个丝毫不逊于他的继任者,方栦主峰越战越强,越战越能凝聚人心,对教派的掌控越是有力,他们实际上已经没有机会还手了,起码暂时是这样。
“来,我的好徒儿,出来领命吧。”
沈飞深感此步迈出之后,将是另外一番世界,心中感慨万千,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列,走到红毯之上,两膝着地正对自己的师父。
王管家亲自端着一个黑盘子走上来,盘子上平铺着一张深红色的纸,纸张上放着一个画云描山的卷轴,掌教取下卷轴,打开后诵读道:“今,魔教昌盛,人间妖孽横行,为替天行道,还世以太平。我,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予蜀山第十四代门人沈飞以下山传道之权,请各道友见此卷轴如见掌门亲临,极力配合沈飞完成此项任务,钦此。”
“徒儿领命。”沈飞深深叩拜下去,一连三拜,最后一拜完成之时,掌教已经亲自起身,将卷轴送到了他的手边:“我的好孩子,此次下山凶险万分,你需要加倍小心才是。道教在人间有着自己特殊的关系网络,这股力量你凭此卷轴可以随意调动。”
沈飞双手举高,将卷轴接过,对他而言,此卷轴如上方宝剑,拥有着调动教派内力量的权力。
“师父放心,弟子必然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双手捧着卷轴,沈飞又一次叩拜下去,额头抵在师父的鞋尖上,以此显示出对他老人家的尊敬。
“起来吧。”掌教弯下腰将他扶起,“好徒弟,我给你一个月准备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亲自送你下山。”
“是,师父。”
终于正式宣布了派遣沈飞下山传道的命令,一对师徒、一对兄弟、一对师侄都是感慨万千。想想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真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情”字——师徒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
沈飞将卷轴收好,回到原位,触及白羽的目光,感到丝丝不舍。
掌教道:“现在说第四件事情。魔教一心追求力量,不顾由此可能带来的后果,胆大妄为地释放了魔剑饕餮这把禁忌之剑和万古血阵,这座充满邪恶的恐怖阵法。为了与之对抗,我们蜀山的力量也必须相应提高,正好白羽从北山之上,获得了同样被称为禁忌的远古神器“两仪无相剑”器灵羲和的认可,与之缔结血契,成为羲和的主人,正是对抗魔剑饕餮的不二利器。我的意思是这样,两仪无相剑的封印在七主峰之上,只有将封印全部解开,才能发挥出神剑的真正威力。现在正值千峰登山的盛会,有必要按照仪式,将神剑之上的力量解放出来,用来对抗魔剑饕餮的凶威,在座觉得如何?”
听掌教如此说的时候,邵白羽的内心“咚咚”猛跳,师父果然是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愿意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为自己说话。不过听起来,似乎神剑的解封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需要完成一个仪式,不知道会是什么?
有关两仪无相剑的记录并不太多,诸位峰主,特别是一些小山峰的峰主对这把神剑其实不太了解。知根知底的只有主峰的几位峰主。
默认了掌教前四件提议的尹秋水,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说道:“掌门师兄,“两仪无相剑和钧天剑相似,都是蜀山的镇山重器,不一样的是,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存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才会被绝强的封印镇压于七主峰之下。我觉得,贸然将其力量解放,对于现在的师侄来讲,会否太过草率了一些,万一他被邪恶的剑灵控制了心智,只怕会比魔剑饕餮为我教派带来的威胁更大吧。”
话音落,他望向纳兰明珠,示意对方附和自己,可惜纳兰明珠认真的梳理头发,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这是因为在女儿纳兰若雪的问题上,主峰曾经卖给了纳兰明珠一个人情,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尹秋水无奈,又望向楚天涯,后者自身难保,也是充耳不闻;再望向方翠崖,对方占据了戒律司副主事的好处,也不想贸然得罪方栦主峰;最后望向所有人中最是德高望重的碧池峰雷闯,雷闯本就是一个老滑头,又在与魔教的对抗中受了伤,闭目养神,好像没自己事似的,魂游天外。好家伙,他这一通发言,六峰之中居然没有一人附和,顿感灰心丧气。
暗道:这帮不成器的家伙,你们越是这样,主峰就越是做大,到时候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有你们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