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对应的是,慕名而来的游侠、散仙们越来越多,大家都听说了金陵城内发生的大事件,都想来看看热闹,所以逆着逃亡百姓产生的人流向着金陵城聚集。对于散仙来说,以武会友已成为了他们交朋友的一种方式。更何况,他们都已听说了在金陵城内搅动风云的少年正是被掌教派下山的沈飞,有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辈,如果能因此结识对方,未来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
繁花似锦的金陵之地,在这一连串的变故出现之后,成为了普通百姓急欲逃离的地方,成为了投机分子以及众散仙趋之若鹜的宝地。几天时间里,已有多位高手进入,沈飞只是坐在客栈楼宇之内,也可感受到城里面不断增强的气场。
令狐悬舟与他的挚友慕容白石一如以往地坐在自己惯用的位子上,这两人虽然气度迥异,却同样给人带去不容小觑之感。
“我说令狐老弟,那日通天教妖孽在城内作乱的时候你到底出没出城啊,老哥我可是快吓尿了,带着一众家眷藏到密道里面去了呢。”慕容白石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抽着旱烟,红萝卜粗细的手指每一根都带着戒指,脖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项链,连衣服都是珠光宝气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
令狐悬舟凑近了他,淡淡笑道:“我的老哥呦,你家有密道的事情怎么能随意说出来呢,万一我嘴不严密,或者对你图谋不轨可怎么办是好哦!”
慕容白石猛吸一口旱烟,肥胖的身子半躺在宽大的靠背椅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令狐老弟你可真爱开玩笑,别说是我家里的密道,就是我新纳小妾下面长了几根毛你还不是清清楚楚的。”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小弟绝没有监视纳兰老哥的胆量。”
“令狐老弟啊,你跟我之间完全可以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在乎你派人监视我,只要大家一起有钱花,有女人玩,有生活可以享受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和另外两家子不一样你是知道的,我在皇宫里有着自己的靠山,我对你有用,所以知道你不敢拿我怎么样,这就足够了。更何况,令狐老弟的力量是我姐姐一直想要拉拢的,咱俩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即便不是外人,我对纳兰老哥小妾下面的毛也是万万没有兴趣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令狐老哥,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朝堂之内风起云涌,先帝随时可能驾崩,却也在这最紧要的时候,仍然死死掌握着权力不松手,任凭诸位皇子互相争斗而不吐口到底确立谁为储君,我想大皇子那边也是挺着急的吧。”
“怎样,令狐老弟可是下定决心要押注了。”
“聪明的商人都是投机分子,我令狐悬舟也不例外。先将一则消息送上,就当是见面礼了。”
“令狐老弟送出的消息我可要认真地听一听了。”
“可靠消息,三皇子拓跋烈已经入城。”
“住在哪!”
“……”
“这个拓跋烈一向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低调行事游历在视线之外,但每逢重差,皇帝必然交给他去筹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此行来到金陵,怕也是要暗中聚集自己的势力的,我估摸没少向令狐老弟献殷勤吧。”
“哈哈,纳兰老哥,赌注我已经压在了你这一边,他努力向我献殷勤,反而是好事,你说呢。”
“我就怕令狐老弟是个双面间谍。”
“如果老哥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舟某也无话可说了。”
“别生气,开玩笑,开玩笑的。”
“话已至此,需要怎么做,就等老哥来拿主意了。”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也要请示请示上面,拓跋烈毕竟是来办差的,一时半刻走不了的。”
“他办的是什么差?”
“皇上的密旨,没人知道。”
“这么说老皇帝很信任这位王子?”
“怎么?令狐老弟后悔了?”
“赌注已经压下,岂能后悔。”
“令狐老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全力支持大皇子登上皇座。”
“那么相对应的,王子继位之日,你便是金陵城真正的主人。”
“谢了老哥。”
“彼此彼此,贤弟。”一桩搅动风云的交易就这样在两人漫不经心的谈话间达成了,压在慕容白石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肥胖的身躯更加倾斜了,快要彻底躺卧在椅子面上,可看出心情的放松。这个人说到底是仗着姐姐的权力有的今天,并非心怀雄志之辈,“贤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安排的比赛可真是没有看头,楚邪那个疯小子蛮力十足,即便是复出之战,安排那么一个弱兮兮的小鸡仔给他打,也是不够瞧的呢,太扫兴,真的太扫兴。”
“小鸡仔?”令狐悬舟眼角细纹缩紧:“老哥你可知道与他交手的人是谁!”
“一副快要吓尿裤子的模样,还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慕容白石向身后招招手,站在后面为他扇扇子的大胸女子即刻绕到前排,为自家老爷更换烟叶。这女子胸大、屁股翘,生了一张瓜子脸,是个顶级美人,在慕容白石面前却毕恭毕敬的,等到换好了烟叶,慕容白石忽然间喉咙有些痒痒,作势要吐痰,那女子赶忙两膝着地,跪在下首位置,等到那一口酝酿已久的浓痰咳出之后,刚好接住,神色如常的咽了下去。
令狐悬舟在旁边看得一阵反胃,喝了口茶压惊问道:“这女人是从帝都来的吧。”
慕容白石露出一丝微笑:“贤弟好眼力,是我的好姐姐派人送给我享受的。”
令狐悬舟点点头,道:“帝都之内,奢靡之风盛行,人肉痰盂更是王公贵戚专享的服务之一,今日亲眼看见才知道真的有如此的玩法,而且真的能将女人调教得如此恭顺。”
“同样的女仆姐姐送来了两个,贤弟如果喜欢,就送给贤弟一个好了。”
“无功不受禄啊。”
“是我姐姐的一点心意,贤弟安心收下便好,更何况,贤弟不是送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作为交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纳兰老哥啊,替我向皇后娘娘请安。”
“放心吧,你的心意一定带到。”
女仆跪在下首,伺候慕容白石吃烟,后者随着烟雾的升腾慢慢闭上了眼睛,享受由此带来的快感,令狐悬舟的表情却逐渐转冷,冷得像石块那样,在烟雾的那一头变得坚硬。
慕容白石道:“贤弟啊,刚才的话没有说完,擂台上的小个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什么厉害的。”
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令狐悬舟面容一整,恢复如初:“弱不禁风?老哥真爱说笑,那个人可是排在杀手榜第一百零一位的顶尖高手,人称“死不瞑目”的顶级杀手,他来到斗技场,听说是因为有人花钱买楚邪的命呢。”
“杀手榜第一百零一位的高手死不瞑目?”慕容白石小小的眼睛重新睁开了一条缝,“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老哥你哦。”
“如果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瞧了。”慕容白石敲敲椅背,伺候在下首的女仆马上会意,伸出双手扶他坐起,“只不知道,是谁愿意出大价钱买一个混小子的命。”
“想必是一个与他有过节的人。”
“对,是个与他有过节的人,哈哈哈。”
“哈哈哈哈。”
擂台上,楚邪慢慢取下了背后的重剑,指向角落里的人:“下台去吧,我不杀弱者。”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楚邪这般肆无忌惮的发言的时候,擂台上的观众没有一个附和,大概是被王洋子和他宠爱的骨碟留下了阴影。站在楚邪对面的人一副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样子,始终侧着身子,就如同一个矮个子与大块头交手,害怕被对方一拳毁容,所以故意将相对结实的肩膀正对着敌人,“我……我……我……我,我不认输,我……我……我……我……我要和你打。”
“哈哈哈。”观众席上,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被逗得大笑:“斗技场安排的比赛真是越来越没有水准了,找个替死鬼上来滥竽充数,下去喽,下去喽。”
眼见第一个人这般嘲笑,没什么事情,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起哄道:“下去吧,下去吧,别再这里丢人现眼喽。”
没想到擂台上的小个子居然开口回应他们:“我……我……我……我要和他打,我……我……我不下场。”
“哈哈哈哈,吓得裤子都要尿了,还不下场,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
“我……我……我……我……我死不瞑目,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马革裹尸,绝不退缩。”没想到那个小个子的选手又开口回应他们。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那小子是不是叫自己死不瞑目啊。”
“哈哈哈,简直搞笑死了,居然有人叫死不瞑目,这名字他妈的还真适合他,等会儿被人打死,肯定是死不瞑目的。”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嘲笑,那小个子的人又再回应道:“我……我……我就叫死不瞑目,你……你……你……们管不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更加疯狂地嘲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吧,你们听他叫什么……死不瞑目,哈哈哈哈!等会儿他死了,你们一定不要给他收尸,就让他睁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死,让他死不瞑目,哈哈哈,哈哈哈!”
“他今天死了,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是他妈妈没有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就怪他名字没有取好,死不瞑目,真的会死的很难看的。”
“呼。”一道劲风扫过,止住了众人嘲笑的声音,是楚邪等得不耐烦了,挥动重剑指向死不瞑目,“不要再闲聊了,我们开始吧。”
“好……好……好。”死不瞑目继续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们……们……们……开始打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台上的观众们狂笑,有些胆子大的预感这将是一场无聊的战斗,回到五号看台正对的观众位上,霸占宽敞的座位席,表情得意,嘚嘚瑟瑟。
贵宾席的慕容白石说道:“我说令狐老弟啊,你确定这么个玩意在杀手榜上榜上有名?”
令狐悬舟回答他:“杀手、杀手,以刺杀为天职,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致命。或许就是眼下这个倒霉的样子才更加具有欺骗性吧。”
“我就怕他连你都给骗了。”
“纳兰老哥说笑了。”
“贤弟啊,要我说你最近就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女仆我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到你府上。”
“有劳老哥了。”
“不必跟我客气,贤弟。”
“不过纳兰老哥啊,你自小出生在大富之家,不了解底层百姓的困苦。”令狐悬舟的语气忽然一变,目光炯炯地望向擂台,“凡是不甘于鼠辈的命运,拼命往更高的位置攀爬的人,无不具有一个特点。”
慕容白石知道令狐悬舟也是苦日子过来的,猜测他要说起一段伤心的往事,抽了口烟,没有打扰:“从底层往上爬,除了要有足够的实力承托起自己的野心之外,还必须能忍,忍得住寂寞、忍得住别人的嘲笑、甚至有些时候,就算地面上掉落着一坨屎,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吃下去,一边吃还要一边笑,将最酸苦的泪水拌着一飞冲天的决心一起咽下,将屎的臭味永远印刻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我他妈连一坨屎都能吃下去,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咔嚓”一声,令狐悬舟手里的杯子碎裂掉,破裂的杯体戳破了他的掌心,吓得侍奉在旁边的侍女心惊肉跳地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