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是镇守在帝国南境的军队,由上将军统领;北军是镇守在帝国北境的军队,同样由上将军统领;两支军队人数都在五万左右,是保证帝国安定的屏障。而禁卫军则是负责维持帝都治安的,人数虽然只有一万人,但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禁卫军统领理论上与南北境两位上将军平级,实际上地位稍高,毕竟是陪在皇帝陛下的身边,最被陛下信任的人,是亲信中的亲信,日常不允许与任何王公大臣存在私交。在这三大军团之上,被大将军王统领的帝国边军,其规模在二十万到五十万之间,数量甚至超过三大军团人数的总和,由帝国大将军王统领调度,负责镇守帝国所有的边境,按照帝国的法律,大将军王地位在上将军之上,但并无直接隶属关系,大将军王还朝之前必须经过皇帝的允许,可以携带的护卫随从不超过一百人。
被调遣来金陵的就是帝国南境的军队,仅仅是一个千人军团而已,却仍旧能够看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组成方阵移动的时候步伐整齐划一,摘下背后劲弩瞄准目标的时候,队员之间自动分成两排,前排下蹲,后排往后退一步举起手中的连弩,瞄准了城墙上面的官兵,端着连弩的双手纹丝不动。
拓跋烈坐在一匹通体白鬃的骏马背脊上,铠甲穿戴整齐,显出少将军应有的气质。他手中的兵器有些特别,寻常长枪紧邻枪尖的地方加装了月牙形的刀阔,长约七尺,通体彩绘,锋刃之处萦绕着浑浊血腥的气息,一看就曾长期浸染鲜血。如果邵白羽在场的话一定看得出来,这件兵器被称作方天画戟,是只有高层军官才能使用的兵器。
沈飞坐在墨玉背脊上,与拓跋烈并排,为了今天晚上的战斗他特意为墨玉打造了全新的马鞍,一袭青衣坐在上面,如同是将军身边的军师,双手勒住缰绳,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手段。墨玉一身黑鬃锃亮,与旁边的白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材也比白马高大,吐气的时候底气十足,不安分地踱步能够将砖石地面踩裂,这是墨玉开启灵智之后沈飞第一次坐在它的背脊上,感觉比之从前,气势上面增强了不少,性格相对安稳,不再像过去那般暴躁了。
与白马并行,高出对方一个身位,引来拓跋烈的惊叹,连连询问墨玉的出处,沈飞只是敷衍着回应他“墨玉只是一匹野马而已,野马而已。”
“哗!”守城的军士们忽然之间变幻了阵型,后排将士顶盾上前,严阵以待,簇拥令狐悬舟走上了墙头。令狐府的私人卫兵其装备之精良甚至犹在帝国千人军之上,卫兵们穿在身上的都是重钢甲,有小拇指那么厚,头戴钢盔,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矛尖从盾牌互相咬合的缝隙中往前伸,形成寒森森的枪林。他们的动作也很规整,想必日常里操练不少。由此就可看出令狐悬舟的老谋深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黑道王者的令狐悬舟向来不放松自身的护卫,勤于操练,毫不吝啬的购置装备,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守城的是令狐府私人护卫兵,一部分顶盾簇拥令狐悬舟登上城头,一部分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墙下的帝国千人军,箭头的尖端全部燃烧着火球,在夜空下显得分外耀眼。
“沈兄弟,沈兄弟在吗?”令狐悬舟底气十足地呼唤,越是大阵仗,他越要表现出从容和冷静,只有这样才能够稳定军心,不在内部出现乱子。
沈飞早料到他会如此,早有准备,驾马往前进了一步,高声道:“令狐老哥,贤弟在这里呢。”
“沈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我让你带给烈皇子的话,没有带到吗。”令狐悬舟与沈飞隔空喊话,声音却都能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一点都不显得虚无缥缈,可见出都有着不凡的功力。
“令狐兄,你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向皇子殿下转达了,只是,局势有变,三皇子的陨落令当今陛下悲痛欲绝,矢志彻查到底,你没看到吗,就在三天之前,特意调了一支帝国千人军过来,命令皇子殿下一定要彻查此事,皇子殿下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府上请您的。令狐兄,皇子殿下只是希望向您了解了解案情,咱们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伤了和气对大家都不好你说呢。”
“了解案情何必要封锁我令狐府,沈兄弟你肯定是骗我呢。”
“不瞒令狐兄,皇帝陛下点名将所有相干人等带去帝都由陛下他老人家亲自审判,您和芊芊都是被传唤的对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带回帝都审判?审判什么?舟某名下那么多产业,无面杀手集团取代了芊芊暗杀皇子殿下,我哪里能够知晓的,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呢!沈兄弟啊,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劝劝烈皇子吧,劝他务必明辨是非,还舟某一个公道。”
话音落时,拓跋烈骑马向前行了半步,似要举起手中的兵器,被沈飞拦下,继续与令狐悬舟交涉道:“令狐兄,皇子殿下那边我已经极力地劝荐了,但是陛下的命令不能违抗,殿下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就连帝国军队都抽调出来了,皇帝陛下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烈皇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陛下的意思。这样好了,令狐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和沈某走一趟,沈某保证你一路上舒舒服服地,到了帝都和皇帝陛下聊两句,把事情说开了也就完了。”
令狐悬舟注意到了拓跋烈细微的动作,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的无理开罪了对方,现在遭到报复,后悔都来不及,却又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其实是沈飞和拓跋烈一早安排好的,他们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办这件棘手的事情,“沈兄弟,不是舟某不相信你,只是人都已经死了,舟某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路上的时候你尚且能护我,但进入帝都以后肯定就会被收监了,到时候肯定会任人宰割,在劫难逃。”
“令狐兄,事已至此,想要不担责任的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呢,不要忘记了,无面杀手集团就出自你名下的产业之中,陛下那边必要的问询总该是有的,你说呢。”
“问询?现在无面杀手集团全灭,我看你们是想拉我做替罪羊交差吧。”
“令狐兄你千万别误会了,烈皇子秉公执法,绝不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沈兄弟,我问你,难道就非要弄到如此的地步吗,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吗?”
“令狐兄,烈皇子是来自帝都的钦差,直接接受帝都的调遣,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兄长你现在下来,沈某用性命保证一路上好吃好喝,平安无事;如果非要弄到兵戎相见的话,肯定就不是普通的调查那么简单了,到时候烈皇子想要保您也做不到了。”
“哎,既然如此,就躲给我些时间,容舟某好好想一想吧。”守卫簇拥下,令狐悬舟走下了城楼,他步伐沉重,表情严肃,心情跌至谷底。九州人国流传着一句话,官府衙役敲门,如同一只狗蹲在你面前向你要吃的,给些钱财就可了事;帝国军队一旦出动,就绝不会是一些钱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铁蹄踏过之处,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骨无存,任何无谓的抵抗都被视作敌对行为,从而遭到残酷的清洗。
自出生行伍的拓跋圭登基以来,帝国连年对外用兵,几乎将没有大门派镇守的地方打了个遍,罗刹圣城坍塌、塞外六部被打压得只能逃往荒漠之中,各大妖族藏身的秘境被洗劫,妖族沦为囚徒,过上了猪狗不如的生活,凡此种种,都是帝国军队的杰作。
军队在对外扩张的过程中越战越强,有传言称,帝国千人团能够与普通仙人硬碰硬,虽然无实据可靠,但其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铁了心顽抗到底的话,需要做出玉石俱焚,前业尽毁的准备。
走下城墙的令狐悬舟心情沉重,步履蹒跚,白发丛生,从两鬓向头顶蔓延如同老了十岁,今日之祸,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虎姐早在城墙下方等他,一身贴身软甲将身体各处包裹严实,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怎样了,舟哥,是否形势不妙?”
令狐悬舟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再向黑暗中招手,从影子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黑衣人,吩咐道:“去,去找慕容白石,就说我令狐悬舟向他求援。”黑衣人得到命令,从新消失在阴影中。
令狐悬舟拉着虎姐走到一边,小声道:“听沈飞的意思,似乎是皇帝有意捉拿我,如此一来,令狐府只怕是危险了。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顽抗到底,拼得玉石俱焚,宅子后面有一条通道连接着郊外,你我抵抗到底,实在打不过了可以从密道离去,但长久经营的家业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有一条路,就是我现在就出去,随他们一起回帝都,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但路上有沈飞守着当可安然无忧。”
“舟,不行,那拓跋烈一副小人嘴脸,你落在他手里只怕会受尽折磨的。”
“拓跋烈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沈飞,有沈飞护着,路上应该能安然无恙;更何况,我令狐悬舟何许人也,真要来硬的,难道怕了他不成,大不了家业不要了,做个亡命徒好了。”
“悬舟!既然拓跋烈最信任的是沈飞,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沈飞故意安排的呢,他是不是想要阴你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帝国军队的调遣需要皇帝的直接命令,拓跋烈一定是得到了命令才会来这边捉拿我的,三皇子的死,总归不能通过一群死人的尸体简单了事。”话锋一转,令狐悬舟将虎姐搂入怀中:“乖宝贝,我已派人去慕容府,询问他的意思,这一切究竟是皇上的命令还是拓跋烈的个人行为,亦或沈飞的栽赃陷害不久便可见分晓,虎儿,你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悬舟,我与你同进同退。”虎姐哭的梨花带雨。
“还没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虎儿你记住,在我离开的时候,令狐府由你做主,你要好好打理才是。”令狐悬舟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悬舟你不能走,人家不让你走。”
“该来的总归会来,不要忘了我背后的势力,如果铁了心抵抗到底的话,别说是一个千人军,就是万人军打上三天三夜都攻不下令狐府,但我不想那样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因为那样一来,我在金陵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悬舟……”
“总之,如果我不再了,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寻找各方关系疏通帝都人脉,将我捞出来,不要怕花钱;第二件,替我打理名下的所有产业!”
虎姐扑入令狐悬舟怀里,嘤嘤地哭,伤心极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目光却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沈飞啊,沈飞,与你结盟果然是对的,现在将令狐悬舟带往帝都,他名下的产业便都落入我的掌中,大可以趁机洗牌,在重要部门安排下自己的人,就算他日悬舟回来了,产业里的人也早就不是他的,所谓令狐府,不久之后便会由我虎姐掌控,要改名换姓了。
哈哈哈,刚刚结盟就送给人家一份大礼,人家一定要好好报答,以身相许才是呢!”虎姐心里面乐开了花,表面上仍然嘤嘤哭泣,彻底蒙蔽了令狐悬舟的心。面对令狐悬舟的一片痴情,说她是蛇蝎毒妇也不过分。
……